晏沐阳自然不知道她以前快活时的样子。
但他最开始认识的夏瑾和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难以置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吃饭那天,晏沐阳进房间就看到背对着门的那个庞硕背影。
要不是那头黑亮的长发,他肯定就以为那是个壮汉了。
那时的夏瑾胖得像一个大铅球,长长的刘海把眼睛完全遮住,低着头坐在那里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死气沉沉。
一顿饭吃到一半,她甚至完全都没有抬起过头,更没说过话。
就是安静地低头一直吃菜,好像她来就只是为了吃一样。
夏卫林和他的话题也一直都没有提到夏瑾,直到夏卫林借口要出去前才潦草地说了声:
“这是我的女儿,我先出去接个电话,你们聊聊吧!”
两个人单独留在了房间里。
夏瑾放下了筷子没再吃东西,但仍然是不说话。
晏沐阳则一边假装淡定,一边在心里默默骂夏卫林——这未免也太坑了吧!
还算是个中年帅大叔的夏卫林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怪不得要拿着项目逼着人家娶他女儿,不逼的话这样的女儿一辈子也难嫁出去吧。
房间里两人沉默了好久,晏沐阳先忍不住了。
别说他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就算有也不能真的为了个项目找这么个老婆回去啊。
外貌就不说了,这性格看着也明显就是有问题的。
他试探着开口,“我一直以为你爸跟我开玩笑呢,其实我是有女朋友的,我们都见过双方家长了,正准备买房结婚呢。”
“这就是一个误会啊你别当真哈。这事儿都怪我,怪我没跟夏局说清楚,真对不……”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夏瑾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跟夏瑾对上眼神。
夏瑾的眼神跟她的人一样死气沉沉,只一眼,晏沐阳就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
他意识到这个女孩可能不愁吃不愁穿,甚至也没有什么生存压力,但是她应该遇到了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
晏沐阳情不自禁放弃了刚才那番胡话连篇,脱口而出,“有什么我能够帮助到你的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话的音刚落,对面夏瑾的眼泪就像拧开了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往下流。
看着掩面无声哭泣的夏瑾,他突然就想起几年前的自己。
晏沐阳的爸妈去山里找山货遇上了地质灾害,遇难的消息穿回来时他一直觉得很麻木,不相信那是真的。
他白天继续去学校上学听课,晚上回家陪哼哼唧唧要妈妈的妹妹。
直到肖志军来找他吃饭,他看了晏沐阳几秒钟,然后皱着眉问,“兄弟,发生什么事了?有大事儿一定要跟我说呀。”
那一刻的他也像这时的夏瑾一样,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那感觉像是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半辈子的人突然看到了光,又像是满心处宣泄的恐慌竟被懂你的人一语道破。
晏沐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跟夏卫林谈暂时不办酒先只领个证的事了。
晏沐阳叹了口气:“所以,你们夏家最后还是只把我当工具用了吗?”
“啊?”夏瑾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什么工具?”
“冲喜的工具啊。”
晏沐阳双手一摊,“你病殃殃地嫁给我,借着我冲好了病,现在就要跟我离婚了。”
夏瑾从没想过,晏沐阳竟然有这么清奇的脑回路。
可是顺着他的思路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像那么回事。
“或者,你是觉得我这里受过伤,”晏沐阳指了指自己的头,“怕产品质量受损了,才想要离婚?”
夏瑾对上他委屈的小眼神,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你戏瘾发了?要不咱们不回家了,先送你去市大剧院面试一下?”
两人同时安静了两秒,然后开始笑。
“不管你当初为啥同意跟我结婚,可真的是救了我的。所以,我这不是想着要报恩嘛,就放你一条生路把婚给离了啊。”
夏瑾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目之所及的街道已经越来越熟悉,快到小区了。
忽悠人的话她可是张口就来,“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咱俩结婚有没爱情基础,那可不就只剩下了坟墓吗?”
晏沐阳只能点头,“你说得这么有道理,我竟然已经完全不悲伤了。”
“是吧,相信我,等你走出坟墓时你会更快乐。”夏瑾语气真挚得像个传销。
“是吗?”晏沐阳扬起唇角,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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