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撕心裂肺,而他又何尝心中不在滴血。
他当时在水花楼当着查旋的面亲吻那名妓子的额头,要的就是要让查旋感受感受他看见或者听见或者想到查旋在别的男人身边的时候他富少歇的感受。
他的心就不痛吗。
要知道,曲生波,卷新荷,绿树浓,梅时雨,皆不敌那张芙蓉倾城笑。
他爱她,他非常爱她的,可她怎么就那么不听话,那么不省心,一定要逼的他做出来他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富少歇从未想过查旋会以今晚这样的处理方式离开他。
他,错了吗?
谷彬一直守在富少歇身边的不远处,没敢打扰他。
当富少歇站了一个时辰后,谷彬小心翼翼提醒富少歇是不是当务之急应该回家看看。
话到此,谷彬就不往下说了。
显而易见富少歇伤心,可查旋还伤着呢,再者女人闹脾气,男人不应该紧随其上黏着吗?
毕良野早就走了,怕是富少歇这会儿再不走明摆着给人家留空子呢。
但这话谷彬没法说啊,所以他只能提醒啊。
富少歇堪堪的回头,面无表情,甚至看不清楚神情,没有说话,但他朝着门口走了。
可惜走到车边儿,没等他上车,他的身体“咚”的一声儿,倒在了地上。
瀛水到润城开车几个小时,到达润城的时候也才凌晨一点多。
胡邦在这个时候是要开口的,因为他不确定查旋要去哪里,外一她不想回家呢。
可查旋给出的答案是回家,回富公馆。
胡邦略微吃惊又问了句:“您的脖子要包扎一下,不去医院吗?”
查旋说不用。
这个时候的查旋出奇的冷静,冷静的甚至叫胡邦有些毛骨悚然。
查旋进门的一瞬间,麦嫂和春芽都睡了,她进门按了通往佣人房间的门铃,叫醒了所有人。
胡邦一直没走,因为查旋没赶他,他就钻了个空子,存在感很低的和查旋保持距离。
当众人穿好衣服赶到大厅的时候,都被查旋满脖子的血给吓到了。
麦嫂颤颤巍巍的跑到查旋身边问:“这,这是怎么了,啊,大小姐?”
春芽紧随其后,但她看麦嫂说了话,她就没再问,因为查旋讨厌别人一句话说很多遍。
小丫头也精,往站在不远处的胡邦身上投了个疑问的眼神。
结果胡邦面无表情,没有给予她回应。
查旋说:“去上楼收拾东西,我的东西,所有的东西,查家老人你们自己的东西,部都收拾好,现在搬家,我们连夜搬回去。”
她这话一出,客厅内所有人都静止了,似乎跟不喘气儿了一样,无一人有声音,也无一人有动作,大家都呆呆的看着她。
都知道查旋有心血来潮的毛病,可没见过大半夜搬家的,就说她自己的东西又岂是今晚就能搬完的?
麦嫂看了看查旋的脖子,吩咐春芽去拿医药箱,接着老人郑重一声儿:“去收拾东西,照大小姐说的做,马上搬家。”
人群中这才开始出现了微小的喘息声音,不过也没人敢大声儿议论,大家倒是都动作麻利的散开了。
麦嫂的地位在查家佣人当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她人好,心善,讲话又有道理,很是照顾这些人,于情于理大家对她都比较认可。
算是一种无形当中的威信,一个人的威信建立有的时候并不是出身决定,而是为人。
麦嫂看到查旋此刻这幅伤心欲绝却还在极力保持冷静的样子,就明白,是时候了,该断了,所以她什么都不必问,给查旋治伤,查旋说搬家,那就搬家。
这个时候,她必须支持查旋,且不问缘由的支持她。
接着,片刻功夫,整个富公馆开始灯火通明,渐渐的也有了剧烈的嘈杂声音。
仿佛变成了灯火会时的热闹集市,没什么人抱怨,时不时的还传出了欢声笑语。
大概这奇景儿也叫人忘记了被吵醒梦乡的伤心。
春芽动作很快的找来了医药箱,和麦嫂两人给查旋清理伤口。
查旋拿把匕首本来是为了防止毕良野图谋不轨的,她要防止毕良野做点啥,拿出来吓唬人自保。
没想到今日到真给她派上用场了,吓唬人了,没有自保成,把她自己给伤到了。
伤口不深,当时之所以割到也是因为她的不小心,就破了层皮肉而已。
她原本是那样娇气的一个人,这会儿上药也没出一声儿。
心那么疼,谁还会在乎这点疼呢。
麦嫂给查旋包扎好后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特别交代的,还是现在就走?
查府也有佣人,查旋当时嫁进富公馆也不是举家迁徙的,随时想要回去都可以。
查旋想了想,她还真的是没什么好特别交代的。
于她来说富公馆里面充满的部都是她和富少歇恩爱的身影,每一处都是,那些缠绵悱恻的回忆根本挥之不去,所以她才选择要搬家,要离开。
她坐在车上从瀛水回润城的这一路上其实什么都没想,因为只要想,她就会伤心,可她现在就是不想流眼泪,更不想伤心,哪怕是把心脏给憋到不在跳动,她也不想在让这颗心脏再为富少歇跳动。
所以斩断记忆的第一步就是要离开这个让她现在觉得充满了无限伤心回忆的地方。
因为这些记忆对比现在她和富少歇的关系那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很可能现在的查旋也钻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面,她此刻的委屈或者说一直以来的委屈,其实也很大。
所以导致了她现在面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中,偏向了自己的委屈,或者从她自己委屈的角度出发。
可她又知道其实富少歇一定也会痛,所以她的善心和爱情就会跑出来出来纠结。
想到这些,小人儿的泪水再次泛滥跟麦嫂说:“我上楼看看有没有特别需要带走的东西。”
麦嫂说好。
其实查旋还真的没有需要她注意要带走的东西,她的东西太多,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楚都有啥。
她就是不想让大家看见她哭泣的样子,所以选择离开客厅。
她上楼的这一路,途径的每一处,视线所及都会让她的心被扯痛一下。
好似心脏的每一端都被系上了麻绳,她每走一步,这些麻绳就会扯她一下,就这样痛着她走到了富国渊书房门口。
那个爱她宠她的睿智男人才离开不到半年,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想富国渊临终前对她和富少歇美好的祝愿,还有富国渊的良苦用心,查旋的眼泪如泉涌顷刻流出,再也止不住了。
小人儿进到书房里面,里面连点灰尘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还摆放在原位,仿佛富国渊根本就没有离开,随时都会回来一样。
查旋哭着坐到椅子上,抬眸,屋子里面就部都是富国渊温和的笑脸。
他宠她,爱她,保护她,相信她,从来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甚至连他要去世的时候,都在替查旋和富少歇未雨绸缪。
富国渊当时给她的那两枚玉佩,明帮和倾帮的令牌,其实就是富国渊在帮助他们两人维持这段爱情和关系。
可到底是造化弄人的。
富国渊深知没有富少歇的查旋,很难撑起来倾帮的重担。
那些叔叔辈的堂主都不是省油的灯,查老爷刚去世不久,当时如若不是富国渊及时迎娶查旋,师出有名压下倾帮,倾帮可能不会像今天这样太平。
富国渊是知道这点的。
他预见他不在后,有富少歇明帮作为压制,倾帮会安稳。
可他也知道富少歇的熊脾气,更知道盯住查旋的狼多,或许是盯住两人手里肥肉的人多。
所以他将玉佩交给了查旋,是为了将查旋绑在富少歇身上。
查旋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别看她娇气不讲理蛮横,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小人儿是个能拎得清的人。
甚至富国渊要查旋答应无论什么情况也要以大局为重,意在可不就是这点。
到如今想到这里,查旋也愧疚,两人说到底是不是辜负了富国渊的良苦用心呢。
令牌在她的手中犹如两块儿装饰品,就是价值连城的两块美玉而已。
查旋哭着拿出了装令牌的小匣子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她该怎么办啊,她跟富少歇的关系到了今天,真的是到了尽头,再也回不去了。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更何况是这两枚象征性的玉佩呢。
小人儿哭的伤心,小手儿摩挲着精美的小匣子打开,两枚玉佩在其中煜煜生辉。
通透的姿态那样纯粹,染不得半点凌乱尘埃。
小人儿呆呆的看着玉佩,她在想要不然就都交给富少歇吧。
也许他们两人的关系断了,可两帮的交情还在,很多生意都是共同的,也有往来。
她什么都不懂,根本撑不起来这些,就算是去现学,也是需要时日的。
富少歇再过怎样,也不会不管两帮的。
小人儿的心中现在只有伤心,只想离开,根本不想去管倾帮的问题。
思绪的混乱使得她本能想要逃脱避开这些烦恼。
可在她准备扣上小匣子的时候,却突然间发现玉佩底端露出一角白色纸张。
查旋从拿到这两枚令牌后一直没有仔细看过,那时候完沉浸在富国渊离世的伤心中,后来她又被绑架,连着出了很多事情,她哪有时间看呢。
小人儿擦擦泪水,闪着晶莹的修长羽睫不停的在闪烁。
当她打开纸张,映入眼帘的是富国渊遒劲沧桑的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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