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坐在最中间的老和尚睁开眼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宁雪的身上。

二人视线对上时，宁雪瞳孔忽而缩了下。

那双眼睛深如古井，却通透纯净，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好似能从他眼里看得见尘世沧桑，浮华万千，一切好像都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他似乎料到她会来。

老和尚和慈祥地冲宁雪一笑，继而起身走到她面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悟虚，无论姑娘为何而来，一切皆有天意，凡事不必强求。”

“若我说，这几日寺中会走水，所有人皆丧命于此呢？大师就不想改变这个天意？”

“姑娘怎知自己的到来不是这冥冥中的天意？”悟虚笑眯眯地说，“姑娘的到来使寺中不会走水，亦不会有人伤亡，一月后的封禅大典能如期进行，皇上会龙颜大悦，大赦天下。”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姑娘不会不懂吧？”

宁雪怎么会不懂。

她自重生来做的事情，改变了很多事，可随之会引起蝴蝶效应。

渐渐地，她凭借前世获得的已知会变成未知，她不再占据优势。

“若以不变应万变呢？”宁雪抬眼问。

“阿弥陀佛。姑娘，不是不可。”悟虚说，“只是姑娘没必要令自己深陷其中，姑娘的根处不是这儿，落叶终需归根，何必自寻烦忧？”

这话就像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炸进宁雪点耳朵里，她眸色一瞬间变得复杂极了：“你……”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儿的人？

“阿弥陀佛，姑娘，天机不可泄露。”悟虚打断了宁雪的话，转身离去：“姑娘一路风尘仆仆，寺中厢房众多，不如稍作休息。”

宁雪微垂的眼睫遮住眼底复杂至极的思绪，脑中一直回想着悟虚说的话。

落叶终须归根，意思是她会回去吗？

宁雪不是没想过她回去的可能性，只是很低。

如今她是普通人，小小为了她耗尽了能量，想要回去几乎是痴人说梦。

索所幸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回不回去对她来说无所谓。

可这里，她并不想离开。

悟虚的话让她有了危机感，就像是一个埋下的一未知的隐患，不知何时突然爆发。

江亦承确认瑾妃和团团圆圆无事后便来寻宁雪，他没想到宁雪明目张胆地站在大殿门口。

他们可是偷偷闯进来。

江亦承用轻功落到大殿上距离宁雪最近的角檐上，小声叫着她的名字。

这个距离本该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可宁雪就像是入定了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亦承看了下四周，僧人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他干脆不躲躲藏藏了，直接下来。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宁雪，你在想些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宁雪下意识说：“落叶终须归根。”

江亦承一脸懵逼：“啥？”

现在还没到落叶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