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了。

最后是李兜鱼把他叫醒的。

张有志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李兜鱼骄傲的一扬脑袋，眼罩被她当做帽子使挂在头上。那神情仿佛在说：怎么样，咱还是有用的吧。

“要不是我，咱们就睡过头了，傻大个。”李兜鱼说完，飞快地将头枕抱枕塞进书包，手机揣兜里拉起张有志就往过道跑。

张有志的状态恢复了一些。

等跑出了列车，经过安检离开了陇南站，李兜鱼站在高台上拥向黑漆漆的群山与浓雾。

“啊，大山，你姑奶奶我又回来了！”

“女孩子要淑女一点。”凌晨三点的夜里，张有志对着身旁的李兜鱼说道。

“哦，行。”李兜鱼再次冲黑漆漆的大山比了个中指。

“啊，大山，你姑奶奶我带着相好的回来啦!”

“回来啦!”

“姑奶奶我又回来咯!”

李兜鱼连续喊了三遍。

张有志哭笑不得的抱住了李兜鱼。

“行了行了领导，咱赶紧下乡视察去。”

“得嘞，到了这地，老娘我带着你闯，别看你来这几次了，这些大山弯弯绕绕的你整不明白。”

张有志没有说话，把自己的外套又披在李兜鱼身上，自己就穿了个短袖。

六月份的陇南夜晚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后半夜。

“懂事。”李兜鱼对着身上的大外套赞许一声，随后蹦蹦跳跳的拉着张有志往下走。

陇南站修在半个山头上，可以俯视半个城市，单是下山就得走好一会。

相比于周围蔫了吧唧的人们，活力四射的李兜鱼确实是凌晨三点的小太阳，连张有志的情绪都被传染了，一直在傻呵呵的笑着。

到了马路边上，李兜鱼自信的敲了敲出租车的车窗。

“个家去车站走多好钱哇？”

“两个娃娃20。”

“你先人，个家你都片，10块走不走？”

“走!”

张有志看着李兜鱼喋喋不休的砍价，一口一个先人的也挺有意思，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挺正确的。

让李兜鱼在这个大山里的小城市好好生活也不错。

层层叠叠的大山是一个壁垒，拦着李兜鱼不让她出去，但也能把她保护好。

就这样吧。

把李兜鱼交给她父亲，吃完最后的六颗药，自己就带着自己的吗啡走，走的越远越好。

等死了之后，希望那个恋爱专家能让她快速走出悲伤。

…

最快的城乡客车要在早上七点发车，张有志提议去车站旁的宾馆休息一晚，在市里买些东西，好好调整，第二天一早再走。

看见这颗来到陇南后焉了吧唧的山东大葱，李兜鱼以为他水土不服，心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同意了他的请求。

宾馆是个好宾馆，八十块钱一个房间。

在入住之前，张有志指了指旁边的灯火辉煌的汉庭酒店，豪情万丈的说：“咱们住这个。”

李兜鱼指了指吊着红色led灯闪个不停的小宾馆说：“咱们住这个，有偷情的感觉，走，这次轮到你扮演三了。”

于是小三张有志和李兜鱼，在前台阿姨诧异的目光中，入住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单人间，但好在挺干净。

一进房间，李兜鱼熟练的把门反锁，行李箱背包往地上一丢，压着张有志就扑倒了床上。

“我是东道主，今晚我在上面!”李兜鱼恶狠狠的冲张有志说。

“真的？”张有志故作惊讶的开口。

“真的。”李兜鱼瞄准嘴唇咬了下去。

俩人咬了半天之后，张有志的大手就开始不老实了，李兜鱼以为他是闹着玩，打了几下手背之后发现张有志没有停手的迹象，不由得有些慌了。

“卧槽，你玩真的？!”李兜鱼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坐在张有志的腰子上警惕的开口。

“李老师，咱们去汉庭吧，我请你，今晚我想把你给睡了。”张有志认真的开口。

“呸！别得寸进尺，晚上摸摸就行了，说好的领证再搞的。”

“啊……那还要好久的。”

“五六年都过去了，不差这一两个月的。”李兜鱼低头又是一顿啃，随后意犹未尽的躺在了他的怀里。

“对，不差这一两个月，不能着急把你祸害了。”张有志笑了两声，拍了拍女孩的脊背，又将被子盖到了两个人身上，熄了灯。

黑暗中，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李兜鱼的小脑袋紧贴着张有志的胸口，感受着里面咚咚咚的心跳。

“你真的想要？”李兜鱼咬了咬嘴唇，又贴着男孩蹭了蹭。

“80块钱的床太磕碜了，不利于我发挥。”男孩在被窝中抱紧了李兜鱼。

“那好吧，等以后的大床。”女孩也抱紧了张有志。

过了好一会。

女孩的声音才柔柔弱弱的传了过来。

“你要是着急，就给你摸摸吧。”

说完这句话，李兜鱼害羞的哼哼唧唧了半天，却不见张有志有反应。

抬头看了看，原来已经睡着了。

李兜鱼长呼一口气，把自己又往男孩怀里拱了拱，很快也睡着了。

窗外的夜色很凉，怀里的人很热乎，张有志的心也跟着热乎了起来，热乎到以至于他根本睡不着，索性就睁开眼睛一直看着怀里蜷成一团的李兜鱼。

“真像个鱼一样。”

张有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