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老剑圣愿意亲自带安乐前往临安。
作为一位十境陆地仙,轻易不会出手,而他既然愿意出手,那偌大的临安,应该没几个人能拦阻的住他的行动。
安乐眼眸微微波动,对于老剑圣的示好与好意,他没有拒绝,事实上也不需要拒绝,老剑圣本就押注安乐,站在安乐这一边,况且这位剑池宫的老剑圣与大赵皇朝好像挺不对付。
虽然是大赵皇朝内部势力,可是却从未听命过大赵天子的调遣,锦官城也因为他的存在,与大赵皇朝完全隔绝开来。
锦官城的官员基本都是剑池宫自己选出,不受大赵皇朝调配。
当然,这里面有大赵天子向老剑圣示好的因素在,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老剑圣的修为太强了,十境陆地仙……足以傲视天下。
元蒙皇帝一突破到双十境,赵家天子立即选择南迁,而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南迁,使得大赵皇朝远离了中土大地,失去了对龙脉的掌控与加持。
同时也导致了,剑池宫、真武观、感业寺、烂柯寺等强大且传承了漫长岁月的江湖势力的支持,那些势力中的十境,也因此失望无比。
十境想要提升自身,除了自身天赋以外,还有一点便是要借助皇朝运势。
龙脉不掌控,等于失去了大部分的运势,国运衰退,十境强者对此自然是失望且愤恨的很。
连战一场都不敢,直接就下令退避南迁,将大好的中土河山,拱手相让。
这些十境强者们会有好脾气才怪。
元蒙皇帝虽然天赋强大,可是想要在十境中纵横提升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可随着大赵的南迁,元蒙皇帝掌控了龙脉,在这五百年里,一点一点的完成了八道龙脉的炼化。
如今,修为已经达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状态!
这一切……都是大赵天子的咎由自取,都是那错误的南迁命令,导致了天下局势的大变。
所以,老剑圣对下令南迁的大赵天子赵天衍毫无好感。
老剑圣麻衣飞扬,抬起手轻轻一叩。
腰间的承影剑顿时弛掠,化作一道在半空中爆闪的剑光,再一叩指,承影剑中竟是有剑光一分为二,缠绕住安乐的身躯。
“承影剑乃是一品极剑,虽是一把古剑,传承了万载岁月,却依旧未曾被世道所淘汰,便是因为承影剑的品秩,乃是真正接近至宝的宝剑。”
“承影剑非是一柄剑,内蕴含光与宵练二剑,三剑合一,方为承影,若有机会,可给你见识一下这柄古剑的风采。”
老剑圣笑着说道。
安乐被剑光所缠绕,佩剑青山于腰间,朝着老剑圣抱拳作揖。
“那便麻烦前辈了。”
“不麻烦,临安老夫本也打算去走一遭,赵黄庭死去,老夫那徒弟……也该回剑池宫了,不过,临安走一趟,老夫也得前往北地骊山陵墓,去争一争那虚无缥缈至极的,破十一境的机缘了。”
老剑圣说道。
安乐点了点头,自然是明白这一点。
剑光弛掠,裹挟起安乐与老剑圣的身躯,瞬间便掠空而走,刹那间于天地之间化作两道长虹。
那速度,远超安乐所能想象的速度。
……
……
江陵府城,上空。
一席儒衫的江陵王赵曦背负着手,漂浮于空,眸光中带着几许奇异之色,望着仿佛将碧蓝的天空给一分为二的剑气长虹,感受着剑气之中所蕴含的十境气机。
江陵王不由微微眯起眼眸:“刚至锦官城,便又离开,而且是与老剑圣沛旻一同离去……这是要去何方?往北上赶赴那座始皇陵墓的机缘?”
“也不对,先不说二者此去的方向,非是北方,就以安乐如今的修为,也没有资格入那始皇陵墓争锋,哪怕他持有始皇的佩剑……那也不可能,去的只会送死。”
“以安乐如今的身份,他真敢入始皇陵墓,各方势力都会想着杀他,不管是元蒙、大理还是大赵都会选择杀安乐,毕竟是扛鼎者身份的天下纷争者,被第一山主燕同叔称之为变数的存在。”
“至于西梁,更莫要说了,李幼安的飞虎军杀了两尊阎王,这个仇与安乐不可分割,安乐若是真敢去陵墓,地狱府的府君,加上西梁皇帝顾白鲸,都必定会全力杀死安乐。”
“所以,这始皇陵墓,谁都能去争一争,唯独安乐去了是必死之局。”
江陵王扬起面颊,唇角挂起一抹笑。
就算是与老剑圣沛旻一同前往,老剑圣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护佑的了安乐,更逞论还要夺机缘,带着个累赘如何夺机缘。
所以,安乐和老剑圣应该不是去骊山。
那辛辛苦苦移第七山至锦官城,结果,又充满离开,难不成是又回临安?
江陵王眸光闪烁,忽然觉得没准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忽而。
天地之间,迸射来一道漆黑如墨的箭矢。
箭矢弛掠到他的手中,被他两指一夹,便止了下来,飞箭传书。
箭矢上有一股元神波动,江陵王心神一动,便得到了传讯。
“原来……赵黄庭死了。”
“看来,此子是真的去临安。”
“有意思了,我那皇兄肯定会在临安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安乐,结果,安乐带了剑池宫的十境老剑圣前往。”
“以我那位皇兄的怂包的脾性……还敢杀安乐吗?”
“有热闹可以看了。”
……
……
临安有雨,微雨朦胧。
老皇叔的死,对于整个临安而言,震动并不大,偌大的临安,该如何依旧是如何。
西湖上花船摇曳,临花阁中笙歌依旧。
人与人之间的悲伤并不互通。
甚至,因为大赵天子下达了命令,整个清波街,乃至整个太庙巷,尽数安插满了隐匿的修行者。
太庙之中,素缟纷飞。
苏幕遮在林四爷的帮助下,安置好了赵黄庭的后事,甚至请来了烂柯寺的住持僧人来颂念往生经,超度赵黄庭的亡魂。
至于太庙之外的情况,苏幕遮和林四爷亦俱是感应的到,盘踞和隐匿的强者太多了,如此多的强者,以他们的九境修为,根本不可能会感应不到。
苏幕遮一身素缟,蹲跪在地上,太庙中上,摆上了牌位,曾经的守庙人,如今成了庙中的灵位,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苏幕遮的面容冷峻,周身弥漫着悲伤,她没有再哭泣,也就赵黄庭濒死的时候,她还会有所心痛,但是,当赵黄庭死去,苏幕遮便明白,她要承载起赵黄庭临终的嘱托。
要做到赵黄庭所未曾做到的事,踏足第十境,替赵黄庭看一看十境的风光。
“至少十位九境修行者隐匿在周围,大理寺的苏清客,黑衙的宋辞,还有左右金吾卫上将军,还有刘官世……”
“特别是上柱国刘官世,修为极其强悍,乃是能够和叶龙升、种师极相媲美的人物,这么多人围堵在太庙四周,根本不像是要来祭拜的样子。”
林四爷一身素衣,腰间别着把斧头,缓缓的收纳回感知,面容之中不由浮现一抹怒意。
“这么多的强者盯着太庙,就是为了等待安乐的自投罗网。”
“赵家天子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不过却也想象的到,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够拿来献祭,老皇叔的死,又如何会引起他的伤悲与恻隐?”
苏幕遮将一张又一张的纸钱缓缓的投掷到火盆中,火焰燃烧,将纸钱烧成灰烬,带着对旧人的思念。
“老皇叔好歹为大赵殚精竭虑了这么些年,当年更是付出自身前程的代价,亲自拦阻元蒙皇帝,而如今,死后那赵家天子来慰问一句都没有,甚至拿老皇叔的死来钓鱼,欲要钓来安乐,除之而后快,如此行径,当真让人恼火。”
林四爷心中怒火中烧。
苏幕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烧着纸钱。
林四爷轻叹了一口气:“安乐……会来么?”
苏幕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来与不来其实,都挺让人难受,若是来,等于中了赵天衍的圈套,若是不来……赵家天子又会以此来宣称安乐的薄凉,我们这些人说不在意吧,心头也还真有点疙瘩。”林四爷眼眸中带上了复杂之色。
这样的抉择,需要勇气,也需要魄力。
但是,林四爷忽然想起了安乐曾经与他对谈时候说的话。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想到那少年的面容。
林四爷眸中忽然浮现出了几许坚决:“我知道……”
“安乐一定会来的。”
苏幕遮并不在意,安乐来不来,于她而言,影响都不大,又不能改变赵黄庭死亡的事实。
不过,安乐若是真的来了……
苏幕遮今日,兴许要肆意一场……
大开杀戒!
……
……
临安府外,两道剑光交织之间,撕裂了云穹。
暮云霭霭,方雨霏霏。
两个时辰不到,老剑圣全力御剑,带着安乐直接从锦官城处,弛掠到了临安府,那速度,当真是非常的快速。
今日清晨刚离开的临安,如今,又一次归来。
安乐周身缠绕着宵练剑的剑光,悬浮在高空之上,剑气在他周围形成了屏障,帮助阻隔了雨水和风浪的侵袭。
两人悬浮空中,可以看到烟雨朦胧中的临安城。
这座承载了安乐不少记忆的城池,宛若扯去面纱的女子,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安乐的眼前。
只不过,如今这座城,却是一座充满悲伤的城池。
赵黄庭未曾来与他送别,便是不希望他来临安,对于赵家天子的脾性,赵黄庭知晓的太清楚,再加上有个秦离士在一旁出谋划策。
所以,赵黄庭在临死前才叮嘱苏幕遮莫要告诉安乐。
可未曾想,竹剑青山之中带着感应,他的死,会触动青山剑器,安乐晨曦中沐浴朝阳离开了临安,暮雨傍晚时分,便再度回到了这座城池。
“临安,本是一座风流的江南城池,江南多商贾,崇尚经济与享受,赵家天子南迁至此,定都临安,反而沾染了临安的这份风气,五百年的时光转眼便过,临安的风气已经深入世族权贵的骨髓之中,让这座本该华美到令人迷醉的城池,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朽。”
老剑圣麻衣猎猎,气息深邃又仿佛与天地交融。
他看着临安城,眼眸中满是复杂与感慨。
“其实腐朽与否,与一座城能有什么关系?更多的关系是来自与人,人腐朽,城自然也就腐朽。”
“但是,一座城的腐朽,其实可以改变,只要冲刷掉带来腐朽的人,城依然是城,可屹立千年而不变,岿立万年而不倒。”
安乐轻声说道。
老剑圣眼眸波动,颇为赞许安乐的话语。
有人才有城,城的秉性与人密切相关,是人改变了城,而非城影响人,城是无辜的。
“所以,你想要清洗这座城吗?”老剑圣笑着问道。
安乐点了点头:“若有机会,我会清洗。”
“西湖很美,这座城也很美,它的美,不应该被污浊与腐朽而污染。”
“前辈,你先暂且莫要入城,我先入城去往太庙,看看赵家天子这一次出动了多少强者,待得强者出手,前辈再降下雷霆威压。”
“今日,拦我者,都需死。”
安乐轻轻的说道。
以温和的话语,说着杀性十足的计划。
老剑圣眸光微动,他感觉到安乐身上隐隐弥散开来的杀机,心头不由一凝,亦师亦友的赵黄庭身死,对安乐影响与打击肯定有。
而赵家天子拿赵黄庭来算计他,让安乐心头的怒火在汹涌,那是一种……比起侮辱自身还要愤怒的怒火。
怒火需要宣泄,今日临安……注定要流血。
不过,那又如何?
整个剑池宫都押注安乐身上,安乐更是开创融兵法这样,足以让剑池宫重新唤起生机的修行法,老剑圣能做的,自然只有宠他。
老剑圣捋了捋须,知道安乐的想法,笑道:“好。”
安乐抱拳作揖,遂宵练剑裹挟着他的身躯,朝着底下的城池落去。
官道之上,暴雨磅礴。
剑光撕开了暴雨,像是扯开了帘幕。
安乐落在了泥泞的官道上,路旁的野草早被暴雨打的直不起腰。
安乐身上的剑气缓缓收敛,白衣如雪,气血交织,在周身形成了一番蒙蒙的护照,将雨水尽数给挡下。
老剑圣的宵练剑在安乐落地之后,便直接化作了一道影子,消弭无踪,像是贴在了竹剑青山之上,无声无息。
这把剑,仿佛就是一道影子,宵练、含光与承影,三柄剑本是一柄剑,可以在老剑圣随心所欲中转换。
脚掌踩在地面,积水溅起分开。
安乐望着临安城,腰间佩着竹剑青山,一步一步朝着烟雨朦胧中的城池徒步而去。
……
临安城的守卫,今日居然罕见的没有镇守的非常严格,兵力调度似乎都少了许多。
仿佛是故意排空守门的兵力,让人入城一般。
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所以城楼上派遣了一位七境武将以及一位七境的炼神逍遥境文官镇守。
四角飞檐塔楼上,雨水如水帘般洒落而下,交织在他们的眼前。
七境的武将摘取了头魁,甚至未曾带着守卫去巡逻,反而在塔楼内,与那七境文官对弈。
檀香幽幽,这本该严肃谨慎的地方,今日却是安静的有些可怕。
“刘兄,临安城守城警戒还是第一次如此松垮。”
“这样的作态,会不会太明显了,甚至有些挑衅了……”
武将看向了对面的文官,声音中带着几分谨慎。
在临安,同等官职的文官可比武官要来的高贵一些,哪怕二人同为城门前的镇守,可是在地位上,这位文官还是高于他,他的很多命令都需听命此人来行事。
军营中都有监察与貂寺,更逞论城楼前的镇守了。
“守城警戒放松,那是给那位名满天下的安大家一个入城的机会与勇气。”
“那安大家与老皇叔的关系甚好,传闻乃是忘年交,如今陛下十分忌惮这位安大家,想要除之而后快,以老皇叔的死,来设下天罗地网,安乐若是敢入临安,怕是插翅难逃了,甚至会被就地处决。”
“但是,你我二人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安乐若是敢来,也得逼他一番,否则的话,他直接退走了,陛下肯定会问罪我们。”
刘姓文官,说道。
武官面容之上,不由浮现出几抹讨好之色:“一切都依刘大人。”
忽然,两人对弈的动作顿了一下,对视一眼,二人直接顶着雨水,走出了塔楼。
身躯覆甲的武将缓缓抽动了放在桌上的长刀,长刀出鞘,刀身与刀鞘摩擦的声音,带着几分锐意。
“来了。”
武将轻声说道。
七境的气血震动,隐约有一座血山在后背浮现。
“还真的敢来啊,这安大家……当真是重情重义,是个妙人。”
“可惜啊,走错了路,一步错,便步步错。”
“今日,这临安城内,怕是要成为安大家的埋骨地了。”
文官一席锦绣官袍,戴上了官帽,缓缓的撑开油纸伞,跟在了武将的身边。
“根据陛下的旨意,拦阻他片刻,不过,片刻便可放行,做做姿态就可以,逼他动手,逼他杀入临安城内,就可以收手,到时候就可以安一个袭击朝廷命官的重罪。”
那文官轻笑着说道。
武将看了文官一眼,却未曾说什么,对于这些文官的手段和套路,对于官场之间弯弯绕绕的把握,武将是玩不过这些人。
照办便是。
他转身下了塔楼,从万丈高空洒落而下的雨珠,滴落在他的盔甲上,迸溅出弥散的水花。
临安城外的官道上,蒙蒙细雨之中,一道气血交织分开雨水的白衣身影,眉心似乎有一朵隐约的金莲虚影,脚下迸开的雨水,宛若盛放的莲花,步步生莲而至。
青灰色的城门砖石,在雨水的冲刷下,斑驳的痕迹少了许多,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
伴随着阵阵脚步声,门洞之内,一身铁甲的武将,带着一支百人小队,拦阻在门洞之内,他拄着刀,眯着眼,盯着安乐。
安乐一步一步走来,眼中甚至没有这位武将。
随着距离临安城越来越近,他仿佛已经聆听到了那烂柯寺僧人颂念的往生经的声音。
“来者止步。”
武将拄着长刀,淡淡道。
既然要拦阻安乐,姿态自然要摆出来。
然而,安乐依旧没有止步,面对七境拦路的武将以及一百人的守城小队,安乐径直的踏足到了门洞之内。
城楼上,文官撑着油纸伞,官袍猎猎。
他忽然有些疑惑,因为他发现门洞内,竟然半点声响都没有,他眉头微蹙,撑着伞,从城楼上翩然的转动而下,落在了门洞前。
缓缓转身,手中的油纸伞,难以握住,直接掉在了地上。
门洞内,尸体横陈,那位七境的武将,被自己的长刀洞穿了心脏,钉在了门洞的墙上,门洞内的砖石都凹陷下去,镶嵌出了武将的身形。
至于那百人的护城小队,清一色都是三四境的修行者组成的小队,还有守城的军阵。
然而,此刻这些小队成员,全部死去。
鲜血在地面歪歪扭扭的流淌而出,刺鼻的味道,哪怕是冲刷着的暴雨,都难以洗去。
七境的武将……率领着百人的守城小队,瞬间便被杀光了?
安乐白衣胜雪,淡淡的看了这位文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