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松山之战,山西总兵王朴先逃,吴三桂紧随其后,最终引得明军的大溃败。包括白翥在内的诸多将领被困于松山城长达半年之久,虽然得益于卢象升和周显,他最终逃得生天。但因为明军兵力折损严重,无力再控制辽东的很多地方,导致广宁中屯所被屠,其中便有白翥的所有亲人。
听周显提到这件事,白翥顿时变色,双拳紧握,沉默着良久没有说话。
周显提壶给白翥倒了些酒,继续说道:“大明诸军心思太多,以我看来,依仗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白翥皱眉道:“但我们只有一万二千余众,如何战胜清军?”
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对清之战,是大明的国战,并非一二将领所能决定。现在北地大乱,朝廷能调动之兵不过辽东吴三桂、天津骆养性、居庸关唐通等数部人马。就算加上我部北上的万余人,也不到五万之众。以前与清军相战,三倍大明之兵才能与清军相抗。靠这点兵力即使能够勉强战胜在通州外的万余清骑,损失也必大。假若杀入山西的清军骑兵再回返京畿,朝廷又当从哪里调兵救援?况且几部朝廷人马,唐通驻守京师,骆养性损兵折将,唯一能与清军作战的吴三桂也只有两万人马。真的交战,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刘孔和问道:“那督帅可有什么好的建策?”他随白翥出兵,对此事也十分关心。
周显道:“这一年,我军已彻底稳固金复二州,并数次派出士卒突入盖州。现在虽然失去了五十道驿,但也牵制了很多清军。况且,韩勇在辽阳附近也打出了一片天地,直接威胁清军的腹地。而在朝鲜,三道之地归我军所有,目前虽然还威胁不到辽东。但以往清军已无法从朝鲜调兵、调粮,反而要不断向朝鲜输入兵力。在这一年,清军所受打击很大,不仅是兵力上,还有财源上。要知道,辽东苦寒,其恢复能力远低于大明。清军这次侵入大明,我看更大程度上是想靠劫掠来补充他们之前的损失。”
众人点头,对周显所言表示赞同。
陈名夏道:“朝廷对待清军,从最开始就错了。如若训练一支精兵,像清军入关一样不断突入辽东,让清军不得安定,绝对不可能让之如此壮大。”
白翥脸色难看,他久驻辽东,错的执行人中便有他。
但周显摇了摇头,“百史所言的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对。要知道辽东山岭丘陵纵横,地形远比中原复杂的多。精兵入辽东,虽可对清军造成一些损失,但也容易陷入清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朝廷缺粮缺银,很多时候想对清军致命一击以彻底解决辽东之事也并不完错。错的是,朝廷低估了清军的实力,而对于自军的派系复杂、彼此争斗又缺乏了解,最后才导致不断惨败。在我看来,要想击败清军,并不能想着一招一式就用到底。而应根据不同的形势采取不同的策略,尽一切可能打击清军。如若把满清看成是一棵大树,就先断其水源,再去其枝叶,然后砍其枝干,最后再连根拔起。”
陈名夏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翥听周显绕来绕去,似乎意有所指,便直接问道:“那督帅有什么好的建议?”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我军克复金复二州之后,我便派人联系吴三桂,让其从宁远出兵,两军合力共攻清军。但吴总兵以各种原因推脱,致黄佥事在辽南独木难支。逼的我不得不出兵朝鲜,妄图从那边牵制清军,以求得黄佥事稳固二州。但即使如此,五十道驿依旧被清军夺去。吴三桂目前已控制辽东,包括山海关守军在内的五万余大军。但他在松山战后,可曾与清军交战过一次?而据我所知,皇太极、多尔衮都曾派人联系过吴三桂,想要说服他归降满清。”
白翥脸色一变,“督帅的意思是吴三桂可能投靠鞑子?”
周显摇了摇头,“吴总兵是个聪明人,现在满清虽然势大,但大明也并非毫无机会。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投降满清的。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保存自军实力,到时候再看形势恃价而沽。京师危急,而他只带去了两万兵卒。根本不是想击败清军,只是迫于朝廷压力才不得不出兵救援。只要他能牵制清军,不让他们进攻京师,那他便能对朝廷有所交待。至于清军对京畿造成多大的破坏,杀戮多少百姓,掳走多少青壮,都不是他考虑的问题。”
刘孔和性格直率,忍不住痛骂道:“大明危急若此,这吴三桂真若如此行事,如何对得起朝廷对他的厚恩重用?白总兵,你为辽东人,和吴三桂也算旧识,他真是这样的小人吗?”
白翥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督帅,但现在能抵挡清军的,只有吴三桂的那两万人。我听您的说法,是不想让我军与吴三桂合在一起,那又该如何行事?”
周显苦笑道:“靠我军北上的兵力,想要击败清军是奢望。如何使大明的损失变的小一点,对清军的打击变的大一点,才是最实在的。我想你达到的第一个目标是确保通州不失,七千步卒顺利进入通州协助守城。清军入关的目的是为了洗劫财富和掳掠青壮,你的第二个目标就是从他们手中抢回那些财富,夺回那些青壮。”
看众人不解,周显便继续说道:“第一个我就不说了,无非是趁清军不备,偷入通州,协助守城。第二个是让那五千骑兵深入关外,提前埋伏在清军返回辽东的必经之路上,看准机会偷袭他们。要知道清军返回之时,携带大量青壮和金银,行动缓慢,兵力分散。如若我军突然杀出,绝对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能救出部分青壮,减少清军此次入关所得,便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