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听到要报官二字,神色忐忑,四肢微抖,他颤抖着牙齿唯唯诺诺道:“我、我的阿妹病重了,我、我需要钱去买药。”
“好,那我便信你一回。十四,你随他回去,若是当真属实,便亲自送他们二人去医馆,医药费我都出了。”
小郎君一愣,乌漆嘛黑的灰手抹了抹哭得红肿的眼睛,连声道谢。
姚蕴再次抬眸时,就瞧见身前那位波斯男人直怵怵地盯着自己。男人满脸的浓重胡须,只剩下一双棕色眸子裸露在外。他穿着一身华丽的波斯国服饰,脖子前还挂着个能亮瞎眼的大金链子,应该是富贵之人。
“萧二,这位是?”她收回了视线,不解问道。
“姚娘子,小人去晚了,是这位郎君擒住了这位小贼。他不信任小人,说是要当面还钱袋子才肯放心。”
姚蕴笑吟吟地转过头望向他:“多谢郎君。此物是小女的钱袋子。里头大概还剩下五十贯铜钱,最底下还有一枚棕纸所制成的平安符。郎君若是不放心,可以仔细核对。”
波斯郎君朝她微微一礼,麻利地打开钱袋子查看,确认无误后,终于将钱袋子还给她。
“还请娘子收好钱袋子。这小方盘城不比中原地区,小娘子还是当心为好。”他厚唇微启,真情实意地提醒她,嗓音浑厚有力,而且这一口汉话还说得甚是流利。
姚蕴朝他微微屈膝行礼:“多谢郎君出手相助,小女谨记在心。”
一行三人回到了客栈,姚蕴脸上的淡淡笑意才黯淡下来,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古怪。
回到了厢房,却发现萧承毓不在屋子里头。她和衣而眠,脑海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很快便沉睡过去了。
半夜时分,就连萧承毓爬上了床榻与她同塌而眠,她都没有察觉。因为今夜,她竟然忘了锁好房门!
翌日清晨,一行人整装待发之时,她终于瞧见萧十四冒着热汗小跑回来。
“十四侍卫,如何了?”她朝他挥了挥手,急切期盼地望着他。
萧十四喘了几口气,恭敬回道:“姚娘子,那小郎君的确是有个重病卧床的妹妹,属下连夜送他们二人去了医馆,诊治的郎中说是得了一种名为胸痹的痼疾,需要好生卧床休养才好,属下已经垫付了一年的药钱。今日清早属下亲自送他们回了家,离开前还跟四周的邻居仔细打听了一番,他们二人的确是长久居住在那处的,父母早逝,徒留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属下确认无误后才离开的。”
姚蕴细细斟酌着他的话,终于大松了口气,也许只是她多虑了。
“多谢十四侍卫。快上马吧,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马车飞驰,骏马奔腾,席卷起了满地的黄土飞尘。再行过了二十几公里,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巍然耸立的关口——玉门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一旦踏出了玉门关,从今往后恐怕是四五年都不能再回来了。
她转头回望身后广阔无垠的黄土沙漠,风起飞扬,不知是沙子迷了眼还是眼糊了沙子。
虽然还是七月盛夏,可是在这西北偏僻之地的玉门关,簌簌吹来的轻风已然多了几分透骨凉意,蚀灼得她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