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看着跑着远去的小泉进太郎,收回目光,咬牙切齿道:“我可不是小泉那种根性差的家伙,你不管怎么挑衅,我都不会理你。”
“你收钱了。”千临涯淡淡陈述。
“一派胡言!”
“或者,你根本不需要用到收钱这种低级手段,”千临涯靠近了麻生次郎,“东电,本身就是给你们这些财阀家族搂钱的道具。”
麻生次郎的脸抽搐着,一副努力酝酿愤怒,却暗中心虚的样子。
千临涯拿起地上的资料,一份一份地丢出来:
“1977年,对核反应堆199次定期检查数据造假,隐瞒紧急堆芯系统冷却失灵问题。这个问题到了2007年,才在经济产业省的督查中被爆料出来,而堆芯系统冷却失灵问题,正是导致2011年事故的根源,可见这个问题一直到11年你们都没解决,还在照样隐瞒。”
麻生道:“这都是旧闻,和我没有关系,而且他们已经谢罪过”
“还有!1987年至1995年8年间,隐瞒反应堆管道裂痕上百次,伪造数据,设备老化,检修不及时”千临涯不让他打断自己,“这是在2000年才由离职员工举报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举报,还不会被发现。”
又一份报告被丢到麻生面前:“还有!2002年,公司承认高层授意编造虚假报告,光是公开承认的,数目就多达29起!还有!爆炸的机组明明已经超龄服役,公司高层居然再次决定让其继续服役20年!”
千临涯将一份又一份的资料扔在麻生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茶人,这些资料,都是我从正规渠道搜集得来的,也就是说,只是因为你们的操作‘失误’,才不慎被曝光的问题,那些没有被曝光的问题,还不知道有多少!”
“麻生,你一直是鼓吹发展核电事业的,你用你的奇妙理论,笼络了一大批右翼分子,他们因为你的激进拥核理论而支持你,但实际上,整个东电,都只不过是你和数家财阀,用来套取金钱的道具而已!”
“核电站一再延长服役时间,设备老化被一再隐瞒,检查报告上的问题都是能拖就拖,大而化小,能不更换就不更换,能凑合用就凑合用,这样的电站,不出问题才怪!”
麻生太郎像一只破风箱,身体鼓动着,胸膛发出撕裂的呼吸声,他努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极其缓慢地、缓慢地抬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那些事故,都是之前那些公司的高层,他们不讲规矩,而且,他们都已经谢罪”
“住嘴!”千临涯指着他怒骂道,“就是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财阀,贪得无厌,肆意搜刮,从每个人身上压榨出最后一滴汗水,从每一个耗材上抠下金箔,以满足你们无穷的,你们就是吸血鬼!寄生虫!你们是国家的毒瘤!是癌!”
“日本是世界上唯一挨过核武器的国家,可你们在面对此等重要之事时,却彷如儿戏!造成这样的事故后,那些为你们卖命的员工被随意抛弃,现在还在布满核辐射的地方表演工作,替你们粉饰太平,而帮你们刮钱的无能之辈却稳如泰山,端坐高位,只是草草谢罪了事,全体国民都在替你们擦屁股,而你们还有脸坐在高位享受,你们视国民的生命安全为何物?你们的良心何在?!”
“麻生!你该当死罪!”
千临涯的这声呐喊,洞穿了在场人的心扉,刺得麻生直立了起来。
他捂住胸口,趔趄地后退两步,差点踩到坐在他身后的加藤,他用手指着千临涯,嘴里胡乱说着:“你、你这无礼之辈,你懂什么?如果不是我,那些人哪有工作?如果不是我,日本怎么会这么繁荣?都是我的功劳!都是我的功劳!你不懂,你们这些愚民什么都不懂!”
麻生的语气越发癫狂起来:“我们麻生家,世代都是国家的中流砥柱,都是靠我们家族才能撑起来这个国家,我赚钱怎么了?我做这些事情,只是取我应得的东西!”
“那么你是承认你利用核电捞钱了!?”千临涯毫不放松地逼问。
“我承认又怎样?你又能拿我怎样?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不过是草芥而已!你和你的核废水,都去死吧!”
他飞起一脚,踹到自己的水杯上,杯子飞起来,从千临涯身侧掠过。
千临涯拥有高等级的闪避技能,一滴水都没有落到他身上,但洒了两滴到旁边的西村身上。
西村整个人跳了起来,疯狂地用衣服擦着沾到脸上的水,用力之大,差点把唇角都擦裂了。
千临涯摇了摇头,叹息似的说:“没救了。滚吧麻生,我连你土下座的姿态都不想看,你这种生物,太让我恶心了。”
听了他的话,麻生脸上彻底黑下来,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思考再三,还是怒而冲了出去。
千临涯将目光投向了最后的那个人。
“首相大人,到你了。”
菅原义治在此期间,一直很有城府的一言不发。
他脸上,再也没有电视机里总是讨好似的笑容,而是板着脸,这让他本来就苦瓜的脸更加苦了。
“喝废水,或者是土下座,是吧?”菅原义治缓缓道,“在做这些之前,我需要问一个问题。”
“你尽管问。”
菅原义治却没有如千临涯所料的那样,直接问他的问题,而是将头转向了坐在一旁的醍醐琉璃子。
“醍醐家的小姐,我想请问,我们在这里遭受到的屈辱,究竟是出于醍醐家的授意,还是这个人个人的行为?”
千临涯眼睛一眯:“我早已说过,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而且,醍醐家这种财阀,也是我的目标,你不用再多问了!”
菅原义治却没有被堵上嘴,继续向醍醐琉璃子问道:“醍醐小姐,我只想听你的回答。究竟是不是醍醐家,想要我们内阁,遭受这等的屈辱?”
醍醐琉璃子穿着典雅的和服,端坐在那里的样子,好似一位公主。
她脸上的泪痕刚刚干掉,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发出一阵颤抖。
自从千临涯说出那番决绝的话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看他了。
就好像是视线刻意回避那个人一样,她不敢看他的方向。
此时菅原义治提问时,她才总算抬起头,直视着菅原义治的眼睛。
“是醍醐家的意思吗?”菅原又歪着头问。
他这种低姿态,不像是首相,倒像是某个大官的秘书。
“醍醐家并没有想让你们受辱的意思。”醍醐琉璃子最终,才缓缓说道。
菅原义治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又提了起来。
“但是,千临涯是我家的茶头,他做的事情,就代表我家的意思,”醍醐琉璃子堂堂然道,“他说的话,我醍醐琉璃子每一句都支持。”
“首相大人,请你喝核废水,要么,就向全体国民谢罪吧!”
千临涯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还是失算了。
菅原义治身体带动着脖子发抖,随后,如同所有情绪突然凭空消了一般,身体朝着门的方向,双手向前,伏了下去。
他像门口的蹲距似的,上半身高高扬起,对着茶室的门道:“我不想喝核废水,抱歉。”
随后,将头紧紧埋了下去。
千临涯对于他的听话,有些出乎意料,但他没有留情的打算:“你自己都不想喝,却当着公众的面撒谎,把核废水排到大家的海洋里,你不该谢罪吗?”
“抱歉。”
“你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国民,却花了大笔纳税人的钱,拨到外务省,用来买通那些外国机构,你还大量撒钱到媒体,让公众误以为核污染真的无问题,你还鼓动民众情绪,让他们认为排放核废水反倒是为了日本国民,这些事情,你承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