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撒下的羊芋疙瘩竟在一夜之间都长了芽,细细长长的白色嫩芽上面还坠着两片绿叶。
啪!
又是那熟悉的声响,东叔顺势低头,便见着脚边的羊芋嫩芽正一点点地往外冒出头来,噌噌噌地往上长,触碰到朝阳之时便慢慢伸展出了绿叶。
“这,这发芽怎么可能瞧得见!?”东叔目瞪口呆,却又忍不住蹲下身子,仔细端详嫩芽舒展身子。
是了,就是这拼尽全力的生长才是令东叔一直割舍不下种地的原因,从前就算是再穷,再苦,只要能看到自己种下的种子一点点生长,发芽,长大,最后硕果累累,东叔就觉得自己能继续撑下去。
这一路上流放,艰苦的条件,官差的呵斥,早就将他们一行人的生气给磨灭了,死气成成的,仿佛就是一行行尸走肉,就连东叔都觉得自己再也没了气力。
直到桑青宁那小丫头忽然冒出来,才没他们腿高的小丫头还奶凶奶凶的,成日里就是挥着手中的弹弓,嘴里说的尽是些坏消息,什么疫病,什么地龙翻身。
可吵着闹着,竟也将生气重新给大伙带了回来,会说坏消息的嘴也同样会将生机带来,他们这一群比她年长许多的,竟被这小丫头一次次带出困境,重拾了生机。
就像是眼下这在东叔眼中不成样的田地,不成样的羊芋,竟真的能发芽,他小心翼翼触碰之时,还见着羊芋紧紧抓住沙地的根。
忽然东叔昨天那一肚子的火就荡然无存了,他所有的焦躁不安都被这勃勃生机的羊芋嫩芽给抚平了。
宁宁也跟着蹲了下来,笑眯眯地说:“宁宁就知道东叔一定不会愿意错过它们长芽的。”
东叔闻言,转头看向宁宁,又是欣慰,又是内疚,“宁宁,谢谢你,我昨天对你十分生气,现在想来,倒是我错了。”
见他略为暗下的目光,宁宁忙摆了摆手,“东叔不要难过,宁宁都不知道你生气了呢,还是那天潘阳他们和哥哥说起,宁宁才知道的。”
“”一时间东叔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了,竟然连生气都是他自己单方面的,但一转头,目光扫到这生长发芽的羊芋,东叔又释然了,宁宁有这份心,他还要计较什么呢?再计较岂不是连宁宁这孩子都不如了?
罢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所以东叔便换了个话,“不过宁宁你是怎么知道今早这羊芋就要出芽的呢?”就算是他种了这么多年的地,也不能抓得准嫩芽出来的时候。
“当然是听它们说的呀。”宁宁说得自然,就彷佛是件最寻常之事。
“听!?”这奇妙的说法又令东叔迷惑了片刻,他甚至还弯下腰,凑近了绿叶,可什么都没听到。
当他直起腰板见着宁宁低头认真瞧着绿叶之时,他脑子灵光一闪,便悟了,是了,就是刚才嫩芽冒出来的啪嗒声。
而这听怕也是种说法罢了,最终还不是跟他从前一样,得细细观察这叶片,才知道庄稼好坏,于是他便也伸手抚摸叶片。
他不知道的是,宁宁现在耳中可是喧闹得很呢,这些刚冒出来的嫩芽充满了好奇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偏偏又讲不清楚,乱成一团。
所以她才碰了碰叶片想让它们安静下来,她的手才刚触碰到叶片,就听得一连串水水水直接冲进了她的脑海中。
“水!”宁宁由不得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是跟东叔异口同声了。
刚才东叔也是毫不犹豫说了个水字。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东叔拍了拍宁宁的肩膀,“不错啊,小小年纪竟真懂得种地。”
他见叶片下垂,怕是这叶子生长太快,低头一瞧,便见昨天宁宁洒下的水都已干涸,这才断定了羊芋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