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峰驾崩,赫连春登基,林雅崛起……这是大唐乐于见到的局面。
长安甚至有人说该顺势起兵北伐,一举击破北辽这个令大唐头痛多年的老对手。
可又有人说,若是大唐起兵,北辽会不会因此抱成一团?
什么政争都没了,赫连春和林雅握手言和,就像是赫连峰南征时那样,北辽团结一心……
一旦这样的局面形成,赫连春会巴不得大唐出兵。
他会在宁兴翘首以盼。
李泌,不来你是我孙子!
所以,长安的看法是,静观其变,顺带自己躺平。
帝王在梨园中躺平了,大家还争个什么?
至于北疆的看法有些复杂,从杨玄的角度来说,他是希望来一次北伐。但他确信,只要自己敢率大军出征,长安伪帝就敢出兵断了自己的后路。
所以,再多想法都只能憋着。
但你要说两国和平,这话就有些羞辱人。
这是杨玄的认知。
“从陈国开始,北辽就不断侵袭中原,源源不断,从未消停过。赫连峰战败,北辽内斗,怎地,要祈求和平了?此事倒也简单……”
刚被杨玄拒绝的杨嘉心中一凉,
杨玄指着侧面,“看到没有,那里有扇门,你把它抬过来,此事我便答应了。”
杨嘉看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那里没门啊!”
“是啊!门都没有!”
杨玄讥诮的道。
“主人,坐!”
忠犬乌达杀敌归来,发现主子竟然是站着的,先踹了跟着杨玄的护卫一脚,随即谄笑着送上马扎。
杨玄顺势坐下。
姜鹤儿过来,“郎君,喝水。”
哪怕是轻骑出征,作为贴身秘书,姜鹤儿不但要担负起文书工作,还得要叠床铺被,伺候茶水。
这不,前面还在追杀,她这里已经弄了一杯热茶过来。
这秘书,能干!
杨玄接过茶杯,轻啜一口。
抬眸。
他的背后站着数十人,前方却只有杨嘉和詹娟。
一人坐着,两人站着……
这不对啊!
詹娟毕竟是伺候长陵的老手,果断站在侧面。
避开了直面杨玄。
如此,不算失礼。
可杨嘉作为谈判的代表,却不能避,否则也是失礼,丢大辽的脸面。
但总不能让坐着的杨玄仰视着自己吧!
杨嘉犹豫了一下,缓缓蹲下。
就这么蹲在杨玄对面。
杨玄变成了俯瞰着他,觉得自己身前蹲着一只大马猴。
“长陵如何?”
这个问题该詹娟来回答。
杨玄身后,林飞豹摆摆手,除去虬龙卫之外,就乌达和裴俭留下,还有一个姜鹤儿。
至于老贼他们,早已追杀的无影无踪了。
詹娟说道:“公主最近忙于政事,每日在家时辰不多,在家也就是看看书。”
她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封书信。
姜鹤儿过来,“给我。”
詹娟不满的看着她。
姜鹤儿接过书信,熟门熟路的检查了一遍,“郎君,没手段。”
杨玄接过书信,打开。
——子泰,当初一别,我大概也未曾想过,竟然要许久不能相见。你可还好?
我好得很!
杨玄本想笑,可转念一想,竟然叹息一声。
仿佛听到朱雀在耳畔不屑的说,“渣男!”
詹娟见了,心想果然杨玄对公主好感不减。
——父亲去了,新帝登基,我本想在家看书作诗,可朝中纷争愈发的激烈了。若是父亲在,我可袖手不管。
赫连峰有大义在,且执掌北辽多年,林雅百般手段也无济于事。若非太子那个猪队友下毒,说不得赫连峰能熬死林雅。
赫连春身份有些尴尬,算起来是赫连峰的皇叔,继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那毕竟是大辽,是父亲念兹在兹的江山,我不能坐视。
赫连峰驾崩后,长陵竟然成了他留存世间最为亲近的人。
这事儿,真的是令人欷歔啊!
北辽太子动手是杨玄亲眼见证的,那一夜,赫连峰的儿孙被太子杀个干净。
就剩下了个女儿长陵。
——我如今在朝中辅佐皇帝,每日事务繁多。
杨玄抬头,“长陵如今是个什么身份?”
“大长公主。”詹娟说道。
“大长公主?”杨玄看向林飞豹。
“那是皇帝的姑母。”林飞豹说道。
“你确定?”杨玄还没研究皇族份位。
林飞豹点头:“确定。”
“皇叔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姑母?”杨玄想笑,可又觉得这事儿不好笑。
詹娟尴尬的道:“陛下辈分太高了。”
赫连春是长陵的叔祖,按照传统,长陵应该继续维持着公主的身份。
可公主参政有些没品,赫连春很是大气的给自己找了个姑母。
“皇叔大气!”
杨玄由衷的赞道。
听到杨玄称呼赫连春为皇叔,杨嘉提醒道:“那是陛下。”
詹娟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他别为了这等称呼小事得罪杨玄。
杨玄换了个坐姿,喝了一口茶水。吸了一口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
“这日子,真是不错啊!”
他感慨了一番才说道:“当初皇叔落难,若非我,早已死在了马贼的手中。
就算是他在这,我叫他一声皇叔,他也得应。
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置喙!”
杨嘉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刚想说话。
杨玄指指他,“滚!”
忠犬乌达拔刀。
狞笑道:“耶耶正好今日杀人没杀够!”
杨嘉笑了笑,退到了侧面。
杨玄低头。
书信到了最后。
——子泰,何时能再相见?
这个娘们不地道啊!
但,她至少没忽悠,没在心中提什么扯淡的和平。
这一点杨玄很看重。
你哀求也好,威胁也罢,就是别忽悠我。
他微微摇头。
重新回到最上面。
——子泰,帮我看看杨嘉此人。
长陵啊!
杨玄苦笑。
这也是他突然对杨嘉翻脸的缘故。
长陵聪慧,但毕竟经历的少了些,更缺乏沙场阅历,也少了和一个或是几个政治集团博弈的经验。
杨玄问道;“最近宁兴那边,长陵可是有些疲惫?”
詹娟点头,“是。公主最近在谋划些什么。”
这些长陵并未要求守密,所以詹娟可以尽情的说。
“你等出来,是悄然还是正大光明?”
“是悄然。”
杨玄叹息,“长陵啊!这一把,连大唐都利用了。”
他起身,“詹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