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立国后,北辽就大军南下,逼迫大唐签署城下之盟,堪称是奇耻大辱。
而后大唐反击成功,北辽蛰伏了十余年,渐渐恢复元气。
此后,两国在北疆一带不断摩擦,矛盾冲突越来越多……隔几年不来一场大战,两**民都会觉得不正常。
大唐(大辽)的君臣们,不会是集体改吃素了吧?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北疆的地位空前重要。
北疆军是大唐第一强军,哪怕南疆军酸溜溜的说耶耶也不弱,但依旧没法否认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
府兵制的时候,北疆军主要是由关中子弟,以及北方的府兵们组成,并且会定期轮换。
这样的架构让将领有异心都没地方使唤。
什么?造反……你特娘的疯了!
轮换制能确保主将没法去笼络麾下……还没把麾下的心捂热,对不住,该轮换了。
但随着人口日增,以及土地兼并越演越烈,府兵制崩塌了。
府兵制崩塌没问题,可北疆和南疆却不能不设防啊!
于是李元父子就提出了一个法子:募兵制。
没兵了,你等自行招募勇士吧!
但一个问题随之而来,边疆没财政自主权,每年的赋税都要先解送长安,随后长安又重新发回来。
来回的耗费大的让户部想吐血。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别弄的这么麻烦,让他们自行收税!
好了。
从此今北疆南疆就变成了独立王国。
自行收税,自行招募军队,若非官员任命的权力依旧掌握在朝中,北疆南疆说是叛逆,没谁会质疑。
黄春辉和皇帝翻脸,但大伙儿不担心他会谋反。所以,当黄春辉来到长安时,所有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就是闹个别扭,好了,阴转晴。
但现在另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一个大好机会出现了。
一块肥猪肉被皇帝丢了出来。
谁有本事抢了去!
节度副使,妥妥的重臣。
节度使天然的接班人。
黄春辉在时,极力推荐杨玄,可现在皇帝却推出了自己的人选……大理寺卿,袁逊!
袁逊原先在南疆军中待了十余年,战绩,不俗。
此刻他就站在侧面,任由群臣打量。
四十余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精力、阅历、能力……都是最为成熟的时候。
谁赞成!
谁反对?
皇帝看着群臣。
王豆罗动了动。
王氏和杨玄有些交情,只是后续王氏撒手了,否则就会多一个盟友。
周遵缓缓开口,“陛下,臣举荐一人。”
“周侍郎是要举荐令婿?”郑琦笑道。
周遵点头,“臣,举荐陈州刺史,杨玄!”
这等图穷匕见的时候,还玩什么回避,周遵撕破脸皮,为了女婿赤膊上阵!
郑琦看了杨松成一眼……国丈垂眸,仿佛在入定。
“杨玄?”皇帝语气平静。
周遵点头,“杨玄虽说是臣的女婿,可在北疆这些年,他从太平县县令做起,无论是征战还是治理,均是翘楚。所谓内举不避亲,臣,举荐。”
一番话,重点是武功和治理。
也就是文武之道。
比这个,杨玄真心不怕谁。
袁逊的资历足够了,但无论是战绩还是治理能力,都和杨玄相差甚远。
想到这里,周遵不禁暗赞女婿的能力,若非如此,他也没脸出头举荐。
郑琦微笑,“杨使君是不错,可毕竟年轻!老夫以为,可再历练些年头。”
中原自古就有论资排辈的传统,而资历莫过于年纪……老夫五十了,你三十岁,小年轻,再熬二十年吧!
对于人而言,年龄就是个越多越令人烦恼焦躁的东西。
但对于许多行业来说,年龄就是个宝。
年龄代表着许多东西:经验,稳重,睿智……
小年轻,太冲动了!
一句话就打翻了一船人。
周遵说道:“陈国时,有大将十八岁领军出塞,三战三捷,击溃异族大军。更有十二为相的佳话,年纪,从不是问题。”
老夫的女婿可是二十多了。
“年轻容易冲动。”郑琦就像是个怨妇,翻来覆去就是些车轱辘话。
周遵笑了笑,“记得大唐立国之初,二十余岁也有做尚书的。”
立国之初,大唐人才众多,二十余岁成为重臣不是稀罕事。
郑琦说道:“彼时百废俱兴,事急从权。”
“北疆那边,此刻难道是一团和气?”周遵反唇相讥。
二人相持难分高下。
杨松成干咳一声,说道:“北疆那边形势复杂,不但要领军厮杀,还得治理地方,更要紧的是如何与北辽打交道。
一味强硬不成,一味软弱也不成。
如何应对,还得要稳健,要权衡利弊……如此,非老成持重者,如何能担当此任?”
这话,没错!
北辽许多时候是直接和北疆打交道,这时候就得看掌舵人的外交手腕。
“黄相公在时,稳重无比。”杨松成赞美着,仿佛忘记了自己当初带着手下攻击黄春辉做缩头乌龟的事儿了。
为政者,就得不要脸!
越不要脸,地位就越高。
“北疆首要是治理,是领军厮杀的本领,而不是什么外交!”周遵反驳。
“呵呵!”杨松成笑了笑,“上兵伐谋,许多时候,无需动兵就能解决了危机,何乐而不为?周侍郎这般……难道是想让我大唐与北辽之间的厮杀连绵不绝?”
周遵说道:“国丈这话从何说起?”
两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郑琦加入战团。
早就按捺不住的罗才挽起袖子开始狂喷口水,喷的杨松成以袖遮面。
老罗的战斗力太猛了,渐渐的,周遵退居二线,看着罗才一人冲着郑琦等人狂喷,指东打西,一顿呵斥……
“……外交是要紧,可没有军队为后盾,外交是什么?就是个屁!”
为了自己看重的小崽子,老罗化身为老流氓,“什么资历,什么年纪,资历何用?资历,唯有战功显赫,治理地方得力的资历,那才叫做资历。做官平庸,厮杀平庸,这样的人,就算是活到了一百岁,依旧是个无用之辈!”
老罗气喘吁吁的挥手,站好,看看左右。
怎地都不说话了?
杨松成面无表情的抹了一下脸上的口水,郑琦干咳一声,欲言又止。
皇帝起身,“散了!”
皇帝大步流星的往后宫去,韩石头紧紧跟上。
皇帝突然止步,说道:“朕此刻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留下了罗才这条老狗。”
韩石头鹦鹉学舌,愤怒的道:“那条老狗,死不足惜!”
罗才此刻孤零零的走在皇城中,不,是孤傲的。
周遵上前,“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