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燃了烛台的灯,背对着乔仞,“这几日乔大人就当做是黄粱一梦,梦醒便忘了吧。
本宫是北渊人,北渊民风开放,不需乔大人负责。日后,便就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身后传来骨节被捏响的声音,离诗诗深深吸气,心口始终呼吸不畅,淡淡道:“今日七夕,本宫祝乔大人早日觅得良缘。”
说完,她自窗口飞身而出,连带着一脚踢在那暗处藏匿的人身上。
这一脚用尽全力,踢得那人口吐鲜血。
离诗诗冷哼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穿过窗口的光,落在屋内那久久不动的人影之上。
窗户带入一阵阵风,将烛火吹得跳跃不已,明明灭灭,总觉得风再大些,那烛火就该被吹灭了。
可离诗诗等了许久,那烛火都顽强得很,始终不灭。
屋内的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垂首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离诗诗红了眼,飞身离开。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没被主人带走,落在了这一处令人怀念的宅院中。
而在离诗诗走后,窗口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呼得一下吹灭了烛火。
将里面的人埋葬在黑暗中。
仿佛那风也知道,烛光等的人已离开了,再亮着,也等不回来。
良久,时辰不知,只是不知何处传来的鸡叫声都已过了三遍,乔仞才挪动了僵硬的身躯。
扭头望着半打开的窗口,怅然若失。
不配吗?
是啊,他只是一六品小官,还无实权。她可是北渊唯一的公主,锦衣玉食,受尽宠爱。
一开始,他被心底深处的自卑和羞愧缠绕,总觉得自己就是那戏文里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丑角。
他出身卑微,却从不妄自菲薄,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从未有一丝一毫的自卑。
只是在这位北渊公主面前,总觉自己拥有的不够多,不能给她最好的。
渐渐地,自卑深埋心底。
离诗诗的那一句不相配,将他那些不能与人说的情绪,尽数带了出来。
摆到明面,才知不堪,才露狼狈。
可他认识的离诗诗,分明不是个会在意这些的人。
那是个,一块甘薯,一个木马,就能哄得她开心到眉眼弯弯的小姑娘。
一夜沉寂,一夜思索,他还是决定要寻个答案。
天蒙蒙亮,乔仞一夜未眠,不曾进食,便换好了官服,去皇宫上朝。
而离诗诗,在外游荡一夜,看遍了东禹皇城七夕夜的各处热闹,直到最贪玩的公子小姐都归了家。
她才失魂落魄地往皇宫里走。
原本……她想闹着乔仞陪她出来玩的。
他一定很恨她吧,她说话那么毒,专挑他最难以改变的出身说事。
他一定很不堪,很生气。
“对不起啊乔仞,你在我这里受气,总好过丢了性命。”离诗诗闷着头往宫门走,一边走一边踢着小石子,嘴里嘟嘟囔囔,除了她谁也听不清。
其实她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从乔仞那里看到的名单告诉钟逸闻。这样她不仅可以继续留在乔仞身边,乔仞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