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陆家兄弟很早便休息下了,到了四更天的时候,恍然间听到院子里寒风呼啸,有树枝折断的声音。陆佐不禁冷的有些发抖,南人来到北地,确实冷得比当地人厉害,看着隔铺的弟弟陆仁襄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想起了木柜里先前伙计准备的两床棉被。于是从被子上拿起藏青色连帽披风披在身上,下榻走到柜子前,从柜子里抱出两床棉被,一床给弟弟盖着,一床自己铺上。陆佐再卧在被窝的时候,两耳似有凉风作响,想来是门窗未关,便起身去关窗,往长街外看去时,外面已经稀稀疏疏的下起了小雪,只见街上、屋顶已经盖了一层素白的棉被,街上时不时还有几家犬吠声。小巷里还有两个更夫,正提着两盏昏暗的红灯笼,“漱漱”的脚步声伴着“咚——咚,咚,咚”的锣声在雪夜里渐行渐远。
次日清早,陆家兄弟便被街上的鞭炮声吵醒。陆佐起来开窗看的时候,窗外的雪刚好停了。看着天边彤云密布,街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桥边、路上、瓦顶都冒着寒气。陆仁襄实在受不了京城的寒气,赶紧叫店伙计烧一炉炭火取暖。
陆仁襄正想着灯市的热闹,想买两盏花灯晚上闹元宵。陆佐显然更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这灯市的热闹,且过了午后我们再去也不迟。”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陆仁襄搓着手哈气,“我们此行不就是来参加会试的吗?”
“你忘了故知禅师了?”
“哥哥你是说今天咱们去苦集寺吗?”
“正是!现在正是拜会故知禅师的时候,我们来京城要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了!”陆佐说毕笑了笑。
“那要不要去问问店伙计苦集寺怎么走?”说着陆仁襄就将暖炉放在案几上,准备出门问。
“不必麻烦了,这年节里去寺庙祈福的人很多,随便问一个就知道了。”
兄弟二人梳理完毕,便披上斗篷出门去了。街上雪虽然停了,可依然寒风瑟瑟,此时的积雪也已经没到脚踝。陆佐见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举着一捧香,便拦住问道:“老人家请慢着,您这是去苦集寺么?”
老人家见是个举止彬彬的读书人,便笑呵呵的点头,“正是!这苦集寺我可是年年都去的。听你口音像是外乡人啊?”
陆家兄弟躬身施礼称是。老者见这两人很懂礼数,心里高兴,“你们应该是今科应试的考生罢!我跟你说这京城就两处古刹,那东郊的慧业寺虽然是千年古刹,可是年年这时候上香都要捐礼佛的银钱,才能进庙烧香,你说我们老百姓哪有这银钱,所以去那边上香的富人比较多。你看!”老者说着指着自己手里的几柱香,“我买的这九炷香还费了好些积蓄呢!不过幸好这西郊的苦集寺不用捐这些烦恼钱,而且年年还有清粥一碗赠给香客。”
“谢谢老人家,那烦劳,我兄弟二人也要去苦集寺上香,刚好一道前往!”陆佐笑道。
三人一行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苦集寺,绿树掩映的苦集寺,走到眼前时,这才得见真容。寺庙建筑虽已久远,却修整的还算新颖。兄弟二人往右侧门而去,抬起右脚进得庙门,见几个衣衫单薄的小沙弥,有的在院内拿着扫帚扫落叶,有的正沏茶送水。陆仁襄上前便问:“小和尚,请问故知禅师在否?”
几个扫地的小沙弥却自顾自的低头扫积雪,陆仁襄见着心里奇怪,正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宝殿前一个瘦小的沙弥捧着果盘向陆仁襄打招呼,“两位施主找的可是我家师傅么?”
“这么说你家师傅就是故知禅师?”陆仁襄好奇道。
“二位施主是否姓陆?”
陆仁襄心里又惊又疑,看了一眼哥哥,而陆佐却只是微微一笑,向着沙弥施礼道:“正是!”
瘦小的沙弥手里拖着果盘,将之放置于殿前的香案后,便转身走下石阶。小沙弥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家兄弟,然后施礼问候,“你们二位看来是了!二位施主且慢着,我家师傅说了‘现在时辰未到’。且到庙里上柱香再见不迟。”
小沙弥说罢转身离去,陆家兄弟听罢面面相觑。陆仁襄眉头紧皱,低声问陆佐:“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怎知我们会来这里?怎么又说时辰未到?真正奇怪!”
陆佐嘴角微扬,“你且听大师之言,必不会错的!走,我们也去上柱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