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又没什么表情,两眼颇为深邃。
一开始徐臻还不怎么在意,但是被看得久了,心中怎么都有些不自在。
当即凑过去轻声道:“奉孝兄,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
郭嘉:“……”
他沉默片刻,而后咂了咂嘴,沉声道:“伯文都已经数战得胜,千里取庐江了,就不要来坐这边了吧?”
你堂堂君侯,作战勇勐,据说都敢带千军突袭,斩首刘勋了。
跑来谋士这里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去那边啊!
!
跑来这里卷什么?!你明明就是个统帅!
“奉孝兄长也厉害啊,一计而下,几乎与庐江一同建功,如今南下之态势,无奉孝兄长献策,恐不至于如此快速形成合围。”
“伯文谬赞了,”郭嘉苦涩的摇了摇头,装傻呢这是在。
就非要坐在谋士这里,看样子徐伯文接下来不打算亲自上了。
“诸位,”曹操朗声而言,压下了所有的声音,让在侧文武都尽皆移目相望。
曹操轻声笑着,左右看了几眼,嘴角藏不住欣喜。
“形势喜人呐,”曹操当即脸上含笑,背着手站起身来缓慢踱步而动,“以往,在我帐下哪里能有如此多的才俊文武。”
“初起事时,我也从未想过能有今日之雄壮,帐下左右,文有奉孝、伯文之智、仲德之谋,又赖公达之法,取军略而得下淮南诸地,武有子孝、子和、文则,还有典韦、许褚二将,多为勇勐之辈,善用兵马之将。”
“又幸得元让、妙才守濮阳旧土,不令兵马贼寇来犯,又得于夫罗驻于冀州之地,为我耳目。”
“朝堂内有文若、钟大夫。”
“外政有志才。”
曹操感慨道:“人才济济,宛若百鸟争鸣,如何不令我欣喜。”
此言,让在场之人都彼此面色含笑,心中欢喜,商议之前能有曹操这一番话,许多人便已觉得这半年来苦苦征战并没有白费。
为臣子者,即便不为名利,也为这一声赞许,为的是真心宽慰。
如此心里若是暖了,比赏赐百金更有作用,譬如郭嘉等人,此时已经坐直了身体,准备再认真听取,随时可献计成事。
堂上之人,无不是如此,为了曹氏得昌盛,所实现的也是自己心中的抱负。
曹操走到了主位上,跪坐而下,双手置于桉牍,腰背挺直,宛若虎踞龙盘,目光威严,沉声道:“如今,我等文武已齐聚寿春。”
“兵强马壮,粮草足备,面对这一座坚实的寿春城,便不可让袁术拖至冬日。”
“一旦入了冬天,冰天雪地之下,便更难攻下,到时粮草殆尽不可后退,徒耗钱粮却无功绩,等来年开春便会转为颓势。”
“奉孝,你有何见请畅所欲言,今日伯文在此,务必要告知清楚。”
“好,”郭嘉立起身来,对周围人拱手参拜,朗声道:“袁术正是知其理!故而不再出兵,高筑城墙于寿春,铸成坚城!”
“我听闻!”他忽然声音激动了几分,“远在幽州,似乎也起了一座易京高楼,筑城而防,以抵抗袁绍大军!”
“在南侧,便是这九江寿春,同样也是另一座易京!
只是袁绍在北,我们在难!彼此皆是攻克难关,围城而战!”
“我敢断言,死守者无一人能存,束之高楼不可久持,无非是引颈待死!”
“无论是易京还是寿春,都决计守不住,也不可壮大,那如此说来,公孙瓒与袁术,便是同样在绝望中等死!”
“而我们,必须要在袁绍之前拿下寿春,否则后方必有其乱,袁氏一族应当不会互相坐视不理。”
“袁绍虽痛骂袁术为贼,可却也不想看我们坐大,毕竟天子在手,若是又得淮南一地,日后必然有极大威胁,诸位!”
郭嘉在语速极快的时候顿时铿锵有力的顿在此一句呼喊中。
“只求鏖战一月,耗损寿春之兵力!方可有历战之机,”郭嘉目光十分诚恳,“我与主公商讨许久,此战不可能别的计策,唯有强攻。”
“打到怕!打到袁术信心全无,大将离散,军心萎靡,如此寿春城门便会羸弱不堪,自可攻破也。”
“未必。”
这时候,徐臻的一句话打断了郭嘉的激情澎湃,让曹操和众多文臣都诧异的看了过去。
甚至程仲德那边一句附议都已经快要说出口了,一下被徐臻干懵逼了。
真有办法吗?
不可能吧,我们的确已经商讨了许久,没办法诱袁术出城,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再交战。
完全是将自己当做乌龟一般,任由你如何围困攻打,我就在城里绝对不出来。
城墙高筑,用人命来堆,而城内百姓全部禁止外出,再外城居住,由兵士看管,所有的粮食全部收归到寿春皇城之内。
里面兵马还有十余万人,加上一座坚守的城池,在袁术看来,撑到明年的开春绝对不是难事。
只要天下还有争雄之人,绝地不会坐看曹操如此放心大胆的进攻。
等他后方一乱,就会退兵。
既然袁术打定了这种主意,那肯定不会露头了。
此刻徐臻还在盯着桉牍,神情看起来似乎依旧还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坚城并不可怕,若是能够从内部击破,如此便可简单。”
“说得简单!”郭嘉当即转头看向徐臻,“如何能够做到呢?!须知我明探暗探,并不能渗透寿春城内,而当年潜入者,现在又自不可能有所作为,甚至很可能已经被默默斩杀!”
“人心。”徐臻又澹澹的说道,眼神依旧很是认真,而且表情并没有变化,也没有动摇。
似乎在他看来,此计一定有可试的机会。
“早在一年前,子脩就已经通过流言在九江传扬曹氏内戒令,我曹营兵马律己刻苦,对待百姓仁爱厚德,多行惠政。”
“而如今袁术越发的骄奢淫逸,横征暴敛,不管百姓死活,只顾自己最后享乐。”
“说白了,这座寿春城宛若一个巨大的坟墓,袁术不过是冢中枯骨,但他想要拉城内几十万百姓一起去死。”
“可以想象,如今在寿春外城的百姓是何等凄惨,恐怕已经快要因征粮家中紧缺粮食,再过一两月,甚至有可能人吃人般苟活。”
“岂非是人间炼狱?”
“好一句人心。”
曹操此刻,眼睛微眯,被这一句人心所点明。
以人心为计,那寿春城内的百姓与不想再战的军民,都可以是我方的人。
只是,如何才能让他们走出那一步,又如何爆发此等动乱,令寿春从内部所破。
便是此计,最重要的一环。
“伯文,接着说!”曹操坐直了腰背,眼里精芒大放,紧盯着徐臻露出期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