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禅冷着脸没说话，因为无话可说，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主持正义是要有标价的，一个威震西南的正道大派，一个被灭门的独苗。

选谁不言而喻。

江湖从来便是如此。

只是谁能想到偌大名头的林家会被青城派灭了，谁又能想到林家那根独苗好像受了其曾祖林远图的庇护，突然就武功大进，咸鱼翻身了呢？

都不能叫咸鱼翻身，得叫咸鱼扶摇直上九万里。

若当时林平之拜入的是他嵩山派，他左冷禅倒是肯定会主持正义，说不定会将青城派变成嵩山别院，余沧海会变成嵩山派十四太保之一，也算是另一种对青城派的灭门。

“今日是五岳剑派商议并派的大日子，如此杀戮实在不详。”左冷禅指了指满地尸体和狼狈的余沧海道：“青城派已然如此，以贤侄如今的武功，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闯荡江湖的人，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生死往往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因此多数都会相信一点什么，也会有很多忌讳。

左冷禅这一番说辞，当下便有不少人应和，至于这里面有多少是余沧海的故旧就不知道了。

李适也知道，今日想灭青城派已是不可能了，在不用剑的情况下，他还真没把握在左冷禅手下屠杀青城派了。

李适指着余沧海道：“瓮中老鳖，今日暂且留你一命！”转身走向华山派，左冷禅也走向自己的方阵。

留下了余沧海和十几名青城派弟子在封禅台上，一名弟子跌坐在地。

“起来！”余沧海厉声喝止，“把师兄弟们的遗体收敛起来。”那弟子马上站起来，和其他幸存的师兄弟开始收敛尸体。

李适震碎了这些人的心脏，除了口鼻处有些鲜血，倒也没有太过血腥，就收拾起来还挺方便的。

余沧海此次出蜀，将半数弟子留在了松风观，只带了三十三名最精锐干练的弟子，如今还能行动的只剩十四人。

他此时背脊仍然挺直，但握剑的手是抖动的，他自接任青城掌门后，至今已历经大小生死之战二十四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恐惧。

他师傅长青子年轻时得了“三峡以西剑法第一”的名头，却因为被林远图打败而忧愤致死，那时还不满二十岁的他不得已扛下了青城派掌门的重担，好在他悟性颇高武功青出于蓝，善于经营将本来小猫两三只的青城派松风观做到了西南第二大派，仅次于老牌势力峨眉派。

其间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而他的武功其实比峨眉派当代掌门金光上人更强一线，实实在在的西南第一高手。说他是低配版的左冷禅并不为过。

但青城派底蕴不足，拿得出手的武功唯有松风剑法和摧心掌，一代弟子也仅有他一人。峨眉派本代虽然没有胜过他的高手，但一代弟子有六七人，二代精锐弟子也有二三十，上层武学少说也有十几门。

余沧海知道，自己一旦过世，青城派还是会沦落到三流门派。

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勘破林震南的真实武功后果断出手谋夺林家的《辟邪剑法》，一来报师父之仇，二来增加青城派的底蕴。

可惜机关算尽，《辟邪剑法》没得到，如今精锐弟子死伤大半，几乎被灭门。

所以他的恐惧不止是因为自己的生死，还有青城派的生死，众多弟子的生死，但偏偏面对林平之，他的所有手段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