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有这种感觉,那感觉来得如此强烈,如此真切,恰如记忆深处,自己初踏仙门未久,还未摆脱凡人五谷之欲,正饥肠辘辘时,一整桌凡俗美味忽然呈于眼前,那种登时要大快朵颐,吞掉所有的那份渴望。
你怎么了?
辉光掩映下,江枫尝试与古宝“永恒之塔”沟通,却只得到浅淡的回应,这在古宝复原之后,尚属首次。
它似乎受到了某种蛊惑。
感同身受,江枫体味到周遭各处,正存在丝丝缕缕,浅淡却无形的,有利于古宝提升的暗能,只是他修为尚浅,无缘触碰亲尝。既如此,他登时有了明悟,这对于古宝的确是份机缘,但它如此明晃晃的出现,也会暴露自己的存在,如此这般,便危险了……
思忖间,头上那原本深沉的厚重黄土,忽然簌簌作响,整处空间,都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一时间尘灰飞扬,沙砾乱溅,容身之处不复安宁。
不好!他旋即侦测到一股强大的气息,透过层层厚土,锁定了自己。
果然还是暴露了。体表黑石猝然浮现,他强行拽住古宝“永恒之塔”,不顾手上针芒般的刺痛,直接向侧方冲去。
黑石飞快旋转,尽管很快,快到倾尽全力,但似乎受到了古宝“永恒之塔”异常状态的影响,效果大不如前。仓促间,他只得前行百丈,身后那无形的力量便已追至。
可惜了。
脚下的那诡异石板并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否则继续深入地下,逃生机会或许更多。那锁定自己的力量,并非自己能够对抗的,他一早便有这等明悟。
“哪里去!”
凌空响起一声娇喝,江枫只感觉身形为之一滞,只在一瞬间,头上所有遮挡被尽皆扫除,如同被扯掉兜帽,再无半点晦暗。
再去看时,天光固然几近黯灭,但左近仍旧辨得分明,凌空而立之人,不是先前的鲸海强者宝妆成,更是何人?
她怎么追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和一众强者纠缠么?
自己冒险打开两陆之间的传送,众人至少应该为争夺孤星,以及与之相伴的莫名势力而战,纵然我身怀异宝,但也属天道末流,相比孤星,不可相提并论。
师父他老人家不给力啊,江枫心中暗自腹诽,竟然被此等高手趁机跑了,而且缀上了自己,此等绝境,如之奈何?
“前辈,你我何怨,为何要打扰我的清修?”
“少废话!我可没空和你拖时间。”未料想宝妆成可不吃这一套,信手临空一摄,便有千百道血红丝线,从其只着寸缕的小臂间径直穿出,直奔江枫头上悬停的古宝“永恒之塔”缠来。
江枫自知无力抵挡,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原本还可以依仗符宝“清风无影”离开,可惜为了隐藏灵力波动,祭炼还差一筹,况且古宝“永恒之塔”脱体,除非弃了此物独自逃遁,但此物又已然与自己血气相连,放弃几乎也是自寻死路。
心如电转,逐一排查趁手之物却不得,实际上,在蛰伏期间,他已将储物袋细细的翻了个遍,手上能应付同阶修士之物不少,但当下独自面对天级修士,并不是宝物符箓可以补拙的。
他甚至怀疑,即便有符宝“清风无影”在,也不一定能从真正的天级修士手中逃脱。
“前辈手下留情,我是许福宁的弟子。”江枫决定把便宜师父搬出来。
“许福宁又是何人?”
话音未落,江枫只感到古宝被捆缚的更紧,识海随之被此惊变扰动,若被巨棒奋力搅动一般,头痛欲裂,原本还受掌控的灵力顿时纷乱如麻。
师父您老人家这么不靠谱么,都没有报上名号么,江枫来不及抱怨,随口又应和了一句,“前辈好商量,这样用蛮力,即便得到古宝也是碎片!”
“嗯?”
此番捆缚倒是松了少许。
“快说,否则便死!”宝妆成并未彻底放开束缚,那血红丝线反而趁机绕了一大圈,将江枫的去路尽数封死,而对他脚下的青石,反而避开了。
咦?她多半知道此物的奥妙,也对,作为鲸海群岛的一流强者,她自是知道雷云之地秘辛的,“前辈,请问我脚下之物,到底有何来历?”
“说古宝的事!”宝妆成未做理会。
“前辈如果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自愿献上古宝,倘若强行分离,对于此古宝来讲,也是不小的损伤。”见宝妆成不上钩,江枫只得信口胡说,实际上,他心中有些计较,知道强取古宝多半无妨,即便有损伤,对于宝妆成这样的强者而言,修复也是容易办到的事。但他根本不敢细想,生怕对方有读心的本事。
“我倒要试试!”
凌空又是一声轻笑,此番古宝被缚得更紧,巨痛如潮,筋脉欲断,江枫不由得松了手中古宝,连连后退,却见古宝迎风一震,周遭泛起层层金色涟漪,将左近丝线尽数荡开,几番往复,丝线竟无法建功,但古宝也未能彻底挣脱。
“果然在说瞎话,你根本没有彻底掌控此宝!有其师必有其徒,都是些伶牙俐齿,负心薄幸之徒!”
伶牙俐齿也就算了,后面的“负心薄幸”又是什么,而且为何连师父许福宁一同骂,您之前不是说不认识他老人家么?敢情说的都是气话,前辈您似乎故事很多啊,江枫一惊,暗自心中腹诽,随之却感到脚踝间一抹刺痛,却有数缕赤红丝线,已经缠上了自己。
分而击之?
他登时有了明悟,急忙腾挪躲闪,想要挣脱,那丝线却挥之不去,即便连续催动金光符也是无用,而这手段只是对方分心所致,并没有用尽全力,毕竟对方想要得到古宝,而不是自己这无用之身。
忽然,他袍服之下,隐蔽之处,一处不甚明显,如同脏污的黑斑,腾起一团灰蒙蒙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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