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笑闹了一阵,便一起收拾了去秋爽斋看探春。
时值夏末,天还很热,探春的屋子却是门窗紧闭。
丫鬟侍书在游廊上坐着,眼里泪光晶莹。
又是这样一幅场景,晴雯与黛玉不用想也猜到了,赵姨娘又来了。
“探丫头摊上这样的姨娘,真是一日也不得舒心,”黛玉叹道,“姐姐,咱俩还进去吗?只怕探丫头难堪。”
“进去,干嘛不进去?咱们权当不知道,正好打断赵姨娘的聒噪。”
晴雯牵起黛玉就往里走,也不管侍书疯狂冲她们使眼色,径直上去就要敲探春的门。
忽听屋里传出探春激愤的说话声:
“姨娘说的什么话!说二嫂嫂把咱们家的家私都搬送到娘家去了,姨娘可亲眼看见她送过一文半两?
王家舅舅刚升了九省统制,官做得比老爷大,家产更比咱家丰厚,何时需要咱家填送了?姨娘莫要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都信。”
林晴雯听笑了,赵姨娘果真是丫鬟出身,见识短浅,见凤姐敛财便以为她往娘家拿。
岂不知王熙凤最为自负的,就是她们王家的家私丰厚。
最让她记忆犹新的就是她与贾琏说的那句话,“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哪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的了。”
把王家的地缝扫一扫,够贾家过一辈子倒不至于,但现今的王家,确实比贾家财大气粗了。
王熙凤实在没有必要,把贾家的钱往王家搬。
“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说话老向着外人?”赵姨娘声音也高了起来。
这个窝囊的妇人,憋了满肚子的火不敢在旁人跟前撒,只好在亲闺女面前耍威风,“她不往王家搬送,到处挖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你弟弟还挺尸一样挺在床上,我连给他抓药的钱都没有了。她还克扣我屋里丫头的钱,安的什么心?”
“说来说去,姨娘为的还是银子。”
探春恼恨地道,“姨娘每每到这儿来说这些,我倒是想问问,难道环儿没有月例,要我填补他?还是我是比别人有脸的,别人二两,我就多出几两来?
我劝姨娘别打错了主意,姨娘或是缺钱使,趁早去旁人跟前要去,我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姨娘的。”
屋里一阵沉默,不知是赵姨娘无言以对,还是在酝酿更猛烈的爆发。
趁着这个时候,晴雯果断敲响了探春的房门:“探丫头开门,我来给你送好东西了。”
片刻之后,屋门一下子被拉开,赵姨娘先走出来,眼角眉梢的火气还未消。
“赵姨娘。”
晴雯冷冷地打了个招呼,冰冷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晴……晴姑娘。”
看见晴雯,赵姨娘立马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满身奓起的毛倒伏一片,顺着墙根蔫蔫地挨了出去。
探春不愧是贾家几姐妹中最精明爽利的,不过一会已经收拾好心情,笑着过来迎接她们。
晴雯和黛玉也不说破,只管把小马车拿给探春。
探春亦如黛玉般惊喜,立刻从花瓶里剪了几支花放进花篮里,小心地摆在桌上。
伏下身,她猛吸了一口花香,叹道:“这小马车配上这花,小巧别致,看着人心里便舒畅。”
留下黛玉跟探春说话,晴雯出来走到侍书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