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就不浪费时间了。
有什么想要说的呢?
不后悔,为此而死,死得其所。”
说罢从怀中抽出一把利刃,望着那湛蓝的青冥,轻声呢喃道“素王的神灵在天上,光辉美名万万年!”
鲜血溅出,利刃落地,呜咽呜咽的哭声环绕着他响起,三下五除二挖出一个刚刚能埋下一个人的坟茔,祷告一首英灵曲,众人便抹干眼泪又上马而走。
自无双城出发,横跨苍莽的草原,越过茫茫的沙漠戈壁,辽阔的无人荒原,那夜间叼走马匹的狼群,出没在草原上的马匪,偶尔遇到的草原小部落,那些原始的野人,留在路上的兄弟越来越多,一座座坟茔,立在这万里的路途上,就仿佛是坐标般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大道。
……
无双城中已是一片惨淡之景,城门大开,洛珈蓝率领着神庙军及骑兵浑身浴血的冲进来,刚刚神庙军又以少胜多斩杀了鲜卑不少的军队,他左臂往外缓缓渗着血,城门轰然关闭,赵璎珞迎上前来,她刚刚将撤回城中的军队安置好,让医者为受伤的士卒疗伤。
洛珈蓝将头盔摘下,满面都是疲惫,赵璎珞欲言又止,最终问道“公子,神庙军伤亡如何?”
无双城能撑到现在,神庙军功不可没,但不断地流血让神庙军越来越少,洛珈蓝黯然沉声道“只剩下一千人了。”
死亡三分之二!
不是伤亡,而是死亡!
神庙军自然是能够重建的,只要有气运点,士卒还未曾死绝,神庙军就是能够重建的,甚至只要肯花费大量气运点和交给神庙一脉的旗帜,就算是死绝也能够重建神庙军。
但神庙军的训练速度虽快,却并不是拉人过来就能够训练,补充士卒时,对士卒是有特殊要求和限制的,绝不是永动机一样的出现。
譬如四时之神,洛氏任何一件玄阶神器,虽然威能广大胜过地阶,但都存在着巨大的缺陷和限制,这是玄阶神器的特点。
强!
但是代价也大!
倘若在神庙掌控西域时,那自然能够从整个西域选人,但现在这种情况,符合的人选自然会变少,甚至神庙军可能会死绝,这大概就是主支直接将关乎神庙军根本的旗帜都赐下的缘故。
二人皆不再说话,一路结伴同行走进神庙,洛谷依旧在堪舆图上,不断地排兵布阵,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将手中的军力排来排去,却终究还是缺少兵力。
听到洛珈蓝走进的声音,洛谷微微感慨道“自古以来无论何人所著兵书,太公、孙子、吴起、韩武穆,所讲的便是以强凌弱四个字,任何以少胜多的战役,实际上都是以强胜弱,纵然项王用兵,亦是如此,只不过他太强,遮掩了这一点。
西域之地,广袤无垠,乃至于千里皆视之平也。
鲜卑之军势,虽曰诸部,实浑然一体,胜过我联军万分;鲜卑之众,只十万,精锐尽出,甚至胜过如今中原任何一国,我军人少,如今诸国主又有畏惧而投降鲜卑者,愈发孱弱;鲜卑战术,大迂回简单却彰显军纪,破之不难,但只有神庙军能够做到;鲜卑又有猛将如云,得天之终,竟然如此。
能坚守此地如此久,已经近乎极限,随时可能城破,若是无双城破,珈蓝,你当何去何从呢?”
洛珈蓝抹掉脸颊上的鲜血,沉声慨然道“儿子愿意率领神庙军以及如今还愿意为神庙而战的所有将士,最后冲杀一次,袭杀鲜卑单于王帐,他像是个乌龟一样,藏在那道壳中,从不曾暴露破绽,如果能有机会,如果能有机会,我绝不会错过。
成功,还有机会,失败,无非一死而已!”
洛谷闻言却瞪了洛珈蓝一眼道“没有价值的死那是愚蠢,主家将神庙旗帜赐下,难道是为了让我们寻死吗?
纵然无双城破,难道就代表不能反抗了吗?
神庙的传承难道要在我们这一代中断掉吗?
死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背负着兴复的重担活下去更加艰难。
若是无双城破,你就速速带着神庙军旗帜去逃命。
如果日后有一日你能带着神庙军杀回来,在无双城中重立神庙,那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是洛氏的子孙,不负你眉心的那道圣痕。”
洛珈蓝走出神殿,那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但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他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说丧气话的人,但刚才却在神庙中对他交待了那如同后事一般的话。
如今无双城中的形势已经差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是啊。
如果不是差到这样的地步,那些国主又怎么会冒着风险背弃自己的信仰去和鲜卑暗通款曲,和鲜卑胡人去交易呢?
……
辽东极北,当衣衫褴褛的七人一瘸一拐并肩站在丘陵之顶,望着那座已经略微有些恢宏的城池时,纵然是铁血的硬汉,经历了无尽的磨难和生死,众人也忍不住相拥大声哭泣起来,喜极而泣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那是希望。
凛冬城的狩猎队发现了他们,还以为是胡人,但看着那衣裳又不像,数十人围上来正要询问,便见到这脏兮兮浑身宛如乞丐装束的七人,从怀中取出了一面干干净净的凤凰旗,而后高高举起来。
凤凰旗帜!
那面凤凰旗帜便迎着风在丘陵顶上飘扬,如同鲜艳的血在火中燃烧,七人嘶哑着高声道“西域无双城使者,奉神庙大祭司之命,求见昭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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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攻之愈急,神庙每战,鲜卑辄以诸部精锐数倍合之,乃至王庭禁卫亦从之,皆着甲胄,乃至马批甲胄,持以刀盾,弓骑侧行,神庙皆破,鲜卑严律,溃而不散,神庙亡一人,鲜卑二三者死,盛之四五,然神庙愈少,而鲜卑若水若潮,不绝如缕也。——《北史·鲜卑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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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士衣裳褴褛,形容枯槁,甚饥困,曰出无双时有七十七人,随路死没,三月至,唯余七人,乃以凤旗召昭公下泪涕泗。——《洛氏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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