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5月,港岛湾仔,圣保禄医院
“Lok哥,以后感冒就不要喝那么的多酒了,头孢和酒精混合很危险的。”
一间病房内的病床前,一个戴着耳环的中长发年轻男子对床上悠悠转醒的人说到。
他身侧还有一个少男不停点头:“师父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自杀呢。”
床上的“Lok哥”显然精神不太好,合着眼皮,哑着嗓子虚弱回应:“我不要太幸福的,有什么事值得自杀……”
他不是在飞机上吗?
对,他现在应该正在去内地的飞机上,芒果台要重开王牌音综《歌手》,雇他回去继续担任音乐总监。
但是,他现在感觉很不好啊,身体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衰仔!”中长发男敲了一下弟弟的头:“Lok哥主要还是喝闷酒一时不注意才吃错药……不是自杀!你不要天天看那些地摊小说了。”
床上的男子咳嗽了好几声,有气无力地呻吟:“……我好难受啊,我是怎么了?”
中长发男子凑近答:“你中毒刚洗完胃啊!”
“阿安突然退团要留学,我想起你刚返港应有空,昨夜就来你家找你帮忙代打主音吉他,然后就发现你昏倒在屋里……Lok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医生说这几天要吃流食,之后就会完恢复的。”
等等,
乐队解散?
师父?
还有这个机关枪话痨的声音……怎么可能?!
郦乐成猛然睁眼,从床上立起了身子!
“佳驹?!”他不可置信抓住中长发男子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我真死了?!”
就在他脑子乱成一团时,“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佳强开门去了,一个高挑俊秀的混血长发仔提着一个保温食盒敏捷地钻了进来,神色看上去非常忧心。
“阿Don?!”
郦乐成再度震惊。
如果刚才佳驹和佳强同时在他眼前出现,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的概率为50%的话,那现在,概率就升至了66.7%。
眼前三个人,其中两个已经走了许多年了。
‘所以……我大概率也是死了?!’
他再见故人,百感交集,一时无所适从,很多令人泪目的种种涌上心头,又想起自己已告别了阳间的家人爱人,竟心痛地红了眼眶。
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
他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惊得众人手慢脚乱。
“阿Lok,听闻你去找唱片公司碰壁,人家嫌你年纪大,唱歌不好听,只会弹乐器……但你也不至于想不开啊!做人呢最重要是开心,呐,这是我女友煲的粥,你喝一点啊。”
阿Don慌忙放下保温食盒,把郦乐成扶坐起来,情急之下,叽里呱啦地讲了一串,他认为自己是华夏人,可粤语却非常烂,靠看电视练的粤语,不时会窜出莫名其妙的电视剧台词。
阿Don这家伙还是一样情商低,不会说话,但真是个好人呐。
郦乐成本来情绪很激动,但被塞了一嘴温热的粥后,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一切太真实了,自己应该不是死了,而是重新回到了过去!
可是,他都是拿长者证坐地铁的人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坎坷辛苦的大半辈子,才开始享点小清福,怎么就又重新来了一遍呢?!
郦乐成愤恨啊,深呼吸几下,才稍作冷静,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显然,这间病房处处不对劲。
首先,各种仪器设施、装修风格都过时得出奇。
其次是他已经去世多年的挚友黄佳驹正好好的坐在他眼前,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而佳驹的弟弟——更年轻的佳强也在。
佳强还叫他师父。
他58年生人,14岁就出来做乐手啦,也的确是黄家兄弟的大前辈,奶过这帮弟弟仔们。而在整个滚圈里,佳驹和他的关系要好程度,甚至胜过他们各自的乐队同伴,到了可以给对方家里钥匙的程度。在佳强少年时,他还经常指点他的贝斯技术,佳强就讨巧叫他一声师父,后来beyond从地下出道,又红透华语乐团,佳强逐渐年长,他当时混得落魄,佳强也就同其他人一般叫他Lok哥算是给面子了。
说来惭愧,70年代末时,他同主唱夏韵笙等几个好友组建了第一支地上摇滚乐队,华人第一支!
虽然那之前,港岛的band就有不少,但却多为翻唱英文歌或者依附各色歌手做伴奏之用,曲风也不明确,什么都来,主攻流行,比如温拿就是这样的乐队。而真正的摇滚乐队,能独立行走,并且是做原创摇滚的,就他们一支。
当时发过两张摇滚专辑,虽然每张也就能卖出个两三万张的样子,但扑街也扑得意气风发,不怪他们,怪港岛没有市场,是摇滚荒漠,为此,他们还跑去岛国发展过,第一张日语专辑才有点水花,就因队中贝斯手和节奏吉他手抢妞撕逼而解散。
郦乐成抓了一把头发,发现自己果然留着一头披肩的大波浪!
“现在什么时候啊?”郦乐成立刻抓住佳驹问。
“哇,Lok哥,你小心啊,你还挂着水……今天是5月2日啰。”佳驹懵懵应答了。
佳驹……佳强喊他师父……他刚返港岛……大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