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临时抱佛脚的一年的奋斗,艺考的结果成绩斐然,竟然同时收到了两张专业过关通知书。分别是服装学院、环艺。他选择了第二个,原因只有一个,环艺专业虽然不如服装学院那样炙手可热和前程远大,但省钱一些。
贫困是很多人在人生中都要经历的一个难题,遇到它时,必须要学会屈就和妥协。
然而即便如此,继专业课以后,再两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七月流火中的文化课高考,这又是一大难关。他的学习成绩和高高的录取分数线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于是,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黑色七月,弄了一个大麻袋,把学校课桌上的书悉数装入,背着他回了家。他必须要背水一战,靠常规化的跟班复习是不能达成他冲刺高考的目标的。
在他那间老院里,靠东墙的位置,有他自己的一间小卧室,他把装满书的麻袋扔了进去,同时,他在贮藏间寻了钉子,又拽出一大堆麻袋片,把卧室内所有能透光的缝隙悉数封死,直到整个空间漆黑如墨,他才满意地舒了口气。
然后,他点了一支蜡烛,室内的黑暗被烛光瞬时刺穿,他在抵着床头的书桌上滴了几滴烛泪,把蜡烛安放上去,并拿出剪子,细细修整着烛芯,直到它所出的光尽能照亮一本书的范围时,才使他安心遂意。
他从身侧接近一人高的竖立着的麻袋时抽出一本历史课本,打开了第一页,眼睛凝视注视了它一会儿,便迅把书合上,试着复述刚刚瞬间记忆的内容。
令他自己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能不离十地把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完全复述出来。他内心不禁一阵兴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就像双节棍中的飞去来器一样,虽匪夷所思,但通过忘我地努力,却能让它真真正正地实现。
室内由于全部密缝,没有空气对流的存在,加上烛光的产生的烟雾,变得酷热无比且污浊沉闷。
太阳对昼夜的调控已经对这个全封闭的、与世隔绝的空间不起作用,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昼是夜,一阵饥肠辘辘的感觉噬咬着他胃壁,只好暂时停止和书本与紧迫的时间的搏杀,伸手捉过旁边预备的馒头、火腿肠等物,填鸭一样地往嘴里拼命地塞了一阵。
在胃中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后,他看了下啪啪地带着时间急跳动的时钟,用餐费时五分钟。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他必须争分夺秒,因为离高考的时间迫在眉睫了。
不一会儿,又一本书在他的过目不忘的神一样的背诵中,被迅攻破和消化在紧张且饥渴摄入信息的脑海中。
突然一种难以抑制的焦虑涌了上来,平素好使棍弄棒的他,感到自己的肌体在强烈地悸动着,想要摆脱这个牢笼一样的房间,而去疯狂地宣泄一下。
他在强忍了几次之后,终于,意志力被摧跨,大声地、自怨地叫了一声,冲向了门口。
门扇和门框之间已被他提前用粗铁丝牢牢地绞死,铁丝错综复杂地缠了无数麻花一样的死结。他用手指使劲地扒开铁丝的结节,手指被扎破,流下了鲜血的血滴。
疼痛猛然惊醒了他,使他的理智重新被唤醒,他不能出去,学生时代已然结束,他必须要有一种身份和谋生的专长来面对这个社会,现在的他已经无论可逃!如果出了这个门口,他将面临一次人生之路的惨败!
李昊阗用头狠狠地往墙上撞了两下,出了沉闷、压抑的咚咚的响声。然后,他艰难地回转身去,重新回到了书桌旁边,坐下。
这一次,为了把自己长期囚禁在书本前,他用了一个狠招,找来了一条粗长的麻绳,把自己的腿和桌腿牢牢地、盘根错节地捆了起来。
这样,在他想要逃跑时,绳节的复杂度总会让他在最后的一瞬间放弃妥协,从而继续他的黑色七月的疯狂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