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义庄真冷
一早我就和道迟出门去了郊外的义庄,可能还真是挺早的,街上都没什么人。当然,现在才是大年初三,很多人都会晚起一些。很多店铺也都歇业过节,因此街面上会更安静一些。南城的黑色马车慢慢前行,与这节日的气氛很是不符。
我轻轻叹了口气,肖不修的恶名这辈子怕都如此了。皇上清算异己的时候,都是让他出面,他这是图什么呢?要说他这个刻板的性格,怎么会有老妖婆那样的师父呢?也是很奇怪的事情。但也不对,不是说他师父是深山里的高人,不是男师父,而是个不靠谱的女师父?
昨天数钱数的手抽筋,也忘记问肖不修这个事情了。与他说着说着话,我就困得不行了,倒下就睡了,完全忘记要问他睡哪里了。清早醒过来的时候,我倒是在温暖的被窝里,但肖不修并不在房间里,也没有在外面练功,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路上见到有刚刚准备开门的餐饮铺子,我就赶紧让陈一陈二去买了些吃食,重点是酒肉之类的横货。听说郊外的义庄也是白奉齐白管事在打理,并且因为过节,白御医特别告假,到义庄和兄弟过节。
我既然要去义庄,自然是要准备一些吃食的。看着一大车能买到的酒肉,也是很丰盛了。自然也是得到了白家两位老兄弟的热情迎接。
白御医还问我:“听说小七大人之前在街市上昏倒了,不知道身体可好些了?”
嚯,这事情白御医都知道了,这才几天啊。我尴尬地咧嘴笑了一下,“没事没事,就是太累了。”
“这倒也是,学堂的功课多,那几个老头子还特别认真。我是听说小七大人这一次还考了第一名,很是厉害的。”白御医与我关系极好,所以说话也没有那么多忌讳。我们穿越过义庄巨大的停尸房,走到了后面白管事住的地方,陈一陈二和道迟也迅速把吃食都摆放开,白管事立刻抓起了一壶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
“这酒不错,够烈,我喜欢。”白管事的脸永远是煞白,快速喝了这么多酒后就更白了一些。我伸手去摸了摸他的棉袄,发现很是单薄,不禁问道:“您这穿的也太少了吧,回头我让人给您送几件大衣过来吧。”
“整日里与死人在一起,可不敢有热度。”白管事还挺认真的,“这是义庄传下来的规矩,活人看守,尽量保持自身体温的寒冷,否则露出了人味儿,容易被黑白无常当做漏网之鱼抓了去。”
这话说的,吓得我赶紧裹了裹身上的棉袄,连口鼻都遮掩住了。道迟上前一步,先给白管事行了礼,才说道:“我们是来看看日前红光寺后山发现的那句尸体。”
“我就说嘛,小丫头不可能一大早这么好心跑来我这里给我拜年。”白管事咧着嘴笑起来的样子也挺吓人的,幸好有酒有肉,才让他看起来鲜活不少。
白御医凑了过来,问道:“这又出了什么问题?”
“也不是……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先带我去看看吧,让道迟给大家再讲讲。”
我是懒得再说一遍,只想赶紧看完尸体回城了,这里地方太冷,气氛实在是不好。一般正常人谁会在大正月里跑到这种地方看风景呢,我也真是脑子抽抽了。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来了,自然是要看个仔细才对。
道迟一边给他们讲着事情的原委,白管事已经带着我们走到了那具无名氏尸身的薄棺材前面。义庄对于无名氏尸身都会停放在一个专门的区域,每一具尸身上都会有一块名牌,上面会统一写着“月某人”,这也是作为大月国子民的标识,令他的魂魄至死也是属于大月国。名牌的背面会写上此人于何时何地被发现,死因以及随身物品存放的编号。根据这个编号,就可以找白管家去义庄另外一个库房去看他的随身物品。
白管事看了一眼编号就说道:“这人死得惨,身上只有一个金镯子,一个长命锁。我印象很深的。”
“这是啥情况?”我瞅了一眼道迟,“之前没有说他身上有这些东西。”
“前些时日运过来的,因为腐烂黑烧得焦黑,京畿府的那个仵作也不愿意多检查。在搬运的时候,我看他腰身位置在平躺时似乎是有些凸起,就顺手摸了一下。发现他的腰带上缝了一个小小的布袋。”白管事很是仔细,已经转身去库房将金镯子和长命锁取了过来。
这两件物什很是精巧,看起来也不是很值钱,但胜在做工还不错。看起来,金镯子是成人款,偿命锁是孩子的,都很新。我从白管事手里接过了白布盛托的两件金器,又仔细看了看。“这两件写在验尸报告里了?”
“写了,我当时就把运尸体过来的仵作臭骂了一顿。这么重要的物证居然没有勘验出来,这很明显是常年在外行走之人才会在腰带上封一个秘密的小包,也会放进去自己最珍藏的物品。”白管事很是严厉,“这万一就是破案的关键呢?我已经同陈大人说了,要求他重罚这名仵作。”
“嗯。”我表示同意,这的确是重要的证物。这长命锁看起来就是给新出生的宝宝佩戴的,与街市上的那些款式并无二致。金镯子也是普通款式,上面是梅花的纹路,看起来也是很精致的。“这能看出是哪里做的?”
“倒像是京城的金匠铺子的手艺,可以继续查查。”白管事叹了口气,“刚好过年,没人开门,也是要等些时日了。这人如此年轻就丢了性命,真的很可惜。”
我翻看了一下这个“月某人”的名牌,上面写着:二十余岁,身高体壮,骨骼结实,牙齿整齐。身着衣衫,布料普通。疑似常年在外行走之人,待查。
白管事烧了一些纸钱之后,让我们都带好了面巾,才把棺材盖打开。幸好也是寒冬时节,没有太多的异味。尽管道迟提醒过我,看到这具尸身的时候,依然是把我吓了一大跳。面容已经腐烂黝黑,双眼凹陷成了大窟窿。身上也都是黑色的腐肉,有些地方是烧焦的,有些是一些破布条遮盖住了。相对来说,腰腹和一只胳膊还算完整,能够看得出布料和颜色。
就像仵作和白管事说的,这人身材高大,但并非有钱人。这么看过去,居然还觉得他在笑。头发凌乱,面容黝黑,双眼凹陷成坑,鼻子已经看不到了,但是,“怎么在笑?”我心底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