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族谱。”田僧指了指塔身。
夜色朦胧,刚刚还有点看不清楚,借着青灯的余晖细细一看,简云台才发现塔身并不是实心的,里面有许多张名牌堆砌而耸立,泱泱堆了接近大半个塔身。
田僧继续说:“等你爬到塔顶之后,那里有个中空的凹槽。注意点,不要上去就乱蹦,蹦到凹槽里掉下去,我还得想办法把你弄出来。总之你将名牌投掷到灰塔的凹槽里,就相当于入了我镜冢的族谱。”
简云台接过名牌,有些不死心哀叹:“入族谱难道很重要吗?”
田僧:“对裴溪来说,很重要。”
简云台沉默两秒钟,也没有多说什么了,果断转过身搭上了灰塔。灰塔比想象中好爬,虽说铁梯湿滑,但其中的缝隙算大,爬到一半还能休息会儿。因此也没有发生坠塔之类的惨剧,上到塔顶后,塔顶是一个平台,占地面积约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正中间是足球球门大小的凹槽。
光线昏暗,简云台眯着眼睛小心翼翼靠近。凹槽之前还有一个立起来的小石柱,像是火炬一般,同样也是暗淡无光。
这是干什么用的?
迷茫盯了片刻火炬,简云台摇了摇头,正准备将名牌扔到凹槽之中,手腕附近突然传来滋滋电流声,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
“你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浪费时间。”
简云台手臂微顿,“教父?”
他索性盘膝坐下,伸手把玩着名牌,语气不咸不淡说:“看来你一直在等着我独处的机会,你想跟我说什么?”
“毁掉裴溪的青灯。”教父开口。
简云台手上的动作停了,怎么说呢,他其实不是很意外。但真正听见教父这样说的时候,心脏还是猛地收紧,心里泛起了一种十分浓烈的情绪,气愤,难以置信。
以及心疼微生律。
“他是你的儿子。”简云台语气发凉。
教父说:“这是既定事实。”
简云台脸色更加难看,“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希望我亲手杀死你的儿子?”
教父静默了片刻,说:“我是希望你能够救世,将和平带给受难的民众们。”
“……”气氛僵持不下。
教父舒了一口气,开口:“那我换一种说法——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裴溪,从他的身份,到谋命水晶危机,再到核心物品。”
简云台猛地攥住名牌,咬着牙说:“我什么都不会对他说!”
“你不是在为他着想,你只是不敢说。你怕你说了以后,就会永远失去他。”教父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你已经进过柳芙雅的镜子了,应该知道他的诞生是为了什么。”
微生律是个蓄意造出来的神祟,他的诞生,就是为了去攻克谋命水晶。
“那只是你赋予他的重压。”简云台垂下头,半张脸埋入了阴影之中,低声说:“毁掉谋命水晶,可是之后呢?”
教父迟疑,“……什么之后?”
“毁掉谋命水晶之后呢?辐射危机的确解决了,可是联盟还在,祟种还在,阶级制度还在,王还活着!你想要的和平真的会来吗?”简云台咬牙说:“你应该也看见了我妈妈的镜子?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和平与平等。而你做的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
也许是提及了简瑞芝,教父那边很是沉默了一阵子,半晌才嗓音干涩说:“这些都是你的借口,是你想要他活下来的借口!”
简云台用力将名牌掷到了凹槽之中,下方一阵硬物碰撞的闷响,他起身,语气凉薄道:“你只是想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教父的声音变得更干涩,沙哑极了。
简云台眸底闪过一似厌恶与厌烦,“你和王斗了将近一十年了,一个想要用谋命水晶固化阶级制度,一个不甘心自己的研究成果被这样利用,与其为他人做嫁衣,还不如毁掉。你只是想赢,你输了整整一十年,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谋命水晶毁掉之后,世界能不能从根源产生变化,你只想赢。”
教父像是被戳中了心底最深处那块难以启齿的耻辱,呼吸声变得粗重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怒道:“那么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吗?我的想法的确是治标不治本,但好歹治标了!可以解决燃眉之急的辐射危机,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世界沦陷?”
回答他的,是一阵凛冽的破风声。
简云台撑着灰塔边缘,长腿向下重重一踏,从高塔上一跃而下。
他已经看见了裴溪。
果不其然,几乎立即就有蓝纱掠了上来,裴溪踏纱接住了他,在空中踏着蓝纱绕了几圈后,徐徐落到了地面。
“你有一个糟糕的父亲。”简云台脸色煞白,握住裴溪的手臂,轻轻开口。
裴溪面色凝了一瞬,下意识转头凝视旁边双手揣袖,暗暗打呵欠的田僧。
“…………”
田僧像是后脑勺突然被人打了一下,面纱下的眼睛睁圆:“???!”
他登时怒不可遏,怒叫:“我没欺负他!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跟着他爬三个小时的山想让他入个族谱,这叫欺负?!”
简云台扶额说:“我说的不是你。”
田僧不仅没有被安抚到,反而变得比刚刚还要生气,“什么?这里面还有谁比我更能担当‘裴溪父亲’这四个字?!”
“下山吧。”简云台躺在裴溪怀中,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飞速地跳了下来,但这次他破天荒搂住裴溪的脖颈,将脸埋到了后者的颈侧,又心底发酸地半晌不动。
“下山,然后,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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