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权乃道:“太白冲宫之相,实是长庚星于白日乍现,有逼压中宫紫薇之势,是以谓之曰太白冲宫。</p>
太白者,长庚星也。</p>
中天日主未显之时,长庚先显,以长庚启天之明,天日为阳,是以便谓长庚属阴,即母相、女相。</p>
所以太白冲宫之相,暗指‘女主当昌’。</p>
陛下如今可已有了怀疑的对象,觉得那女子有代武后之相?”</p>
钟离权言辞直接,言及武后故事亦毫不遮掩,不似其余诸多臣僚,在玄宗皇帝面前,连武后之名都甚少提及。</p>
对于宫闱内事,玄宗自然比之钟离权更加清楚。</p>
他上位以后,便严防死守,极力避免宫闱之间再成长出一个‘武后’的可能,在他的后宫之内,那所谓‘代武后之相’的女子,至今还未出现,是以皱着眉摇了摇头:“太白冲宫,未必便只有‘女主当昌’之预兆。</p>
而今朕躬忧虑,并不在‘女主当昌’之上,实忧虑此相之中的‘篡逆之兆’。</p>
今时,篡逆之辈或已显露头角。”</p>
“天象之预示,未必是预示今下,亦或是预示未来数十年的大局变化。而今陛下身畔无有那‘代武后之相’的女子,十数年、数十年后,却未必不会没有,陛下实须谨慎以对。”钟离权说道。</p>
他根本不受玄宗皇帝言辞引导,只是直接输出自己的观点、结论。</p>
钟离权此番言辞一出,玄宗垂目沉默了下去。</p>
兴庆宫中气氛越发凝重,在玄宗身后侍立着的高壮太监,忍不住微微抬头,瞥了那跪坐在侧位的高大道人一眼。</p>
道人正在此时抬目,看向玄宗皇帝,说道:“陛下欲指谁有篡逆之心?”</p>
高壮太监听得钟离权这简单而冷淡的一句话,眼皮猛地跳了跳,连忙垂下眼帘——他陪伴在圣人身边多年,却知钟离权所言,已然正中了圣人的心思,只是这道人说话未免太过直白,不作任何矫饰。</p>
这却与高壮太监过往见过的那些臣僚、僧道完全不一样。</p>
倒是那位不良帅……与钟离权性情有相似之处。</p>
玄宗皇帝眯起眼睛,与侧位跪坐着的钟离权对视,眼神微冷:“其人私造甲胄,武装党羽,谋逆之心,已然昭然若揭。</p>
却不是朕要指他为篡逆之辈。”</p>
钟离权系汉时大将,对于庙算权谋曾经自然深有涉及,他未必听不懂圣人的言外之意,却偏偏不顺着圣人所言往下说,而是要以这种方式把话问出来——这便令李隆基颇为不喜。</p>
当初召钟离权作镇魔大醮主持,请其入宫为供奉,玄宗皇帝也深有犹豫,犹豫的原因无非在于钟离权这般性格。</p>
“私造甲胄,武装党羽……</p>
这般人物,应是今之镇国侯、被陛下拜作不良帅的张午罢。”钟离权如是说道。</p>
他的话叫玄宗皇帝内心又生出一阵烦躁。</p>
对方言下之意,即是在提醒唐明皇——不论是铸造甲胄之权,还是武装党羽之权,皆是玄宗当时自己亲自许诺给了张午的,其如今铸造甲胄、武装不良人,不过是做本职工作而已,又何谈甚么‘私造甲胄,武装党羽’?!</p>
玄宗压住心中烦恶,点了点头:“正是张午。”</p>
钟离权道:“天下之间,玄门榜上,张午跻身三甲之列,实系‘玄门都领袖大位’有力竞争人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