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是想着，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一连串的未被接听的通话记录，他心头一阵阵发堵，长叹了一口气，编辑了一条信息给前妻发了过去：“玉玉、昊昊总还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愿意和我这个残废过日子了，总还是要顾一顾孩子的吧？</p>

我打工挣了三十多万，你全卷跑了！</p>

你让孩子以后怎么过？</p>

你真狠心呐！”</p>

短信发过去以后，</p>

他等了良久，未得到回复。</p>

在房间里长吁短叹了一阵，也终于感觉到了疲乏，靠着床眯着眼睡了过去。</p>

……</p>

咯吱！咯吱！咯吱！</p>

一些腥甜的味道涌入‘玉玉’的鼻间，她被一阵尿意涨得渐渐清醒了过来。</p>

——今天和奶奶一起去龙虎山，奶奶给她和弟弟买了很多饮料，回家又喝了一大碗米粥，没有解手就上床睡觉。</p>

是以半夜被尿意憋醒了。</p>

她微微睁开眼睛，</p>

使劲皱着鼻子，</p>

那股腥甜的味道越发地浓郁了。</p>

方才玉玉迷迷糊糊地坐了个梦，梦里奶奶把家里最老的那只麻鸭子和酸萝卜一起炖了，她把鸭肉都让给了玉玉和弟弟吃，</p>

奶奶自己啃酸萝卜。</p>

酸萝卜在她的咀嚼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p>

原来不是梦吗？</p>

奶奶真的在吃酸萝卜干吗？</p>

玉玉睁着眼睛，首先看到了黑沉沉的天花板。</p>

微微转动着眼珠，</p>

就看到了侧方用储物箱堆起的一箱箱衣物，衣物几乎快遮挡住了窗沿，有些黯淡的月光穿透了蓝灰色的窗帘，投照到卧室里。</p>

那阵像是咀嚼萝卜干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着，</p>

腥甜的味道也越来越重——那股味道，像是鸡血的味道，但又比鸡血的味道重了很多。</p>

玉玉转身向另一边看去，</p>

转身的时候，一股臭味就从她面朝的方向飘过来，涌进了她的鼻间。</p>

她看到，奶奶穿着一身黑灰色的睡衣，坐在床上，背对着自己，低头抱着什么东西啃食着，那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出自奶奶的口中。</p>

“奶奶，奶奶，你在吃什么？”</p>

五六岁的孩子不明白那么多，</p>

玉玉看着奶奶的背影，觉得有些陌生，但也无法想象更多，于是颤着声音向奶奶问道。</p>

‘奶奶’听到她的话，身形微顿，从‘她’口中传出的咀嚼声也停了下来。</p>

她顿了片刻，转回了头来。</p>

‘奶奶’的脑袋垂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玉玉。</p>

惨淡的月光落在奶奶的面上，将奶奶的脸映照得更加苍白，更映出了那苍白面孔上，沾染地触目惊人的红色！</p>

‘她’的嘴唇蠕动着，</p>

张口说话，</p>

露出沾满鲜红色的牙齿，以及上下牙啃咬咀嚼着的一根细细的手指。</p>

“我在吃……萝卜干啊……</p>

玉玉，要吃点吗？”</p>

‘奶奶’死灰色的眼珠用力转动着，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p>

玉玉看着奶奶口中不时露出的那一一截细细手指，她浑身发抖，声音里一下子带上了哭腔——纵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此下在本能地驱使下，女孩亦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想要避开这种恐怖与凶险：“我、我不吃……奶奶，玉玉想尿尿，我想尿尿！”</p>

一边说着话，玉玉一边后撤着，</p>

她的身体挪动到了大床的边缘。</p>

‘奶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红艳艳地鲜血涂抹在‘她’嘴唇周遭，</p>

她咧嘴笑着，吐出了一些骨茬：“就在床上尿吧，就在床上尿吧……外面天黑了，什么都看不见的，别出去了，别出去了……”</p>

玉玉挪下了床，扒着床沿，探头看着‘奶奶’，带着哭腔道：“玉玉已经长大了，玉玉不在床上尿尿，奶奶，我要出门去尿尿。”</p>

“就在……堂屋尿吧，别跑太远了，等会儿奶奶带你吃萝卜干……”</p>

‘奶奶’的眼皮翻动了几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回应孙女道。</p>

‘她’一边说着话，</p>

一边从床上爬了下来，站在床边的过道上，堵住了孙女的去路。</p>

‘奶奶’想伸手去按孙女的肩膀，却始终不敢把双手落在孙女的身上。</p>

随着奶奶爬下床，</p>

玉玉终于看清，‘奶奶’身形遮挡的那一侧，究竟是什么情景。</p>

妈妈走了后，</p>

这些天，一直是奶奶和她们姐弟俩一起睡觉。</p>

奶奶睡在中间，弟弟睡在左边，</p>

玉玉睡在右边。</p>

此下，</p>

床的右边，属于弟弟的位置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痕！</p>

以及那大片被鲜血染红的床单上，一个不完整的孩童尸身！</p>

玉玉看到那残缺的尸身，被吓得一下子哭了起来！</p>

她一边哭，一边点头应着‘奶奶’的话：“奶奶，我在堂屋里尿，你让我过去吧，奶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