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哥,你也早点睡。”熬到这会儿,狗剩早就困了,闻言点了点头,
侧身面向墙壁,蜷着身子缩在柴堆里睡去。
苏午也靠着墙壁,微微闭上眼睛。
窗外风声呼呼的,
破屋里也不断有冷风灌注,
但他自身好似一座火炉,在这样的寒夜里,依旧鼓发着热烈的气息,
让他免受一般天气的寒热侵袭。
他收束思绪,
渐渐进入睡眠。
偏偏在这个时候,
外面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踏踏踏!
踏踏踏踏!
脚步?!
苏午猛然张开眼,
眼睛在黑暗里发着亮光。
他仔细去辨认那交替的脚步声,
听出来是由两个人从西边一前一后地奔了过来。
悄无声息地,
苏午从破窗户口探出头,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他看到一个女人穿一身艳红的衣裳,踉踉跄跄地跑着,
她身后跟着一个矮壮的身影,
那人面容平常,
唯独嘴边有个大痦子,
黑夜里,苏午连其嘴边大痦子上的黑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别……别跑了!”
“前面就是谭家村——”
“我放了你了!你别跑去送死了——”
那矮子看起来破壮实的身形,在当下的乡野间都极其少见——饶是如此,他竟追不上前面红嫁衣的女人,
临近谭家村西边村口时,
他猛地停下步子,
又想抬高嗓音,又不得不压低嗓音地呼唤着。
前面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听到他的话,在村口顿了顿,
一回头,
见到那矮子还在外面咧嘴笑着等自己,
哪里有要放自己的样子?
她咬咬牙,
真个迈步奔进了谭家村里!
“诶!”
“贱婢子!”
“你爹娘怎没给你裹一双小脚出来?!”
矮壮男人一看新娘子打扮的女人竟奔进了令人闻名生畏的谭家村中,
脸色顿时狰狞起来,
他一手摸出了腰间的短刀,
眼里的欲火将熄,
怒火却又涌上,
攥着刀子全力狂奔,扑向那新娘子!
一时气急恼火,反倒让他速度骤地加快不少,前面的新娘子被谭家村的声名吓得脚步迟疑,却慢了一些,
如此被他十几步踏踏踏追上,
临近了,
一刀就扎向新娘子的后心!
“让你跑了也是便宜别人!”
“你给老子去见阎王吧!”
唰!
刀光抹过,
地上黯淡的影子交错,
却比刀光更快。
两条蟒蛇从阴影里骤然立起,张开惨白的牙口,
一下就将二者全吞下肚!
短短几分钟时间,
此间由闹腾恢复了寂静。
破屋子里,
苏午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狗剩,对方已经沉沉睡去,
于是,
他身前的黑暗蠕动着,
吐出了两道身影。
正是先前在村口追逐的‘新娘子’与矮壮汉。
若任由这二人追逐着进了村子,他们途经那座木牌楼时,必定对里面封藏的诡造成侵扰,让苏午这个灶班子的准备毁于一旦,
是以,
他就先下手将这两人拖进阴影世界里,
考虑到二者都是普通人,在阴影世界里真呆上几个小时,只怕尸体都凉了,
于是又在破屋中把他们放了出来,
只是看二者面对自己都惊恐不已,不停地挣扎,
苏午皱了皱眉,
找了些稻草团成团,堵住二者的嘴,
把二人的衣服扯下一些来,
拧成两股绳,
将他们拴起来,
丢在了角落中。
破屋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响。
苏午收走爱壮汉的刀子,
靠在角落里,闭目睡去。
……
一夜无话。
第二日,
太阳照进破屋时,
狗剩就醒了过来,看着已经蠕动到门口的‘矮壮汉’,以及爬到另一个角落‘新娘子’,
他眨了眨眼睛,
弄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好在,
这个时候苏午也醒了过来。
“哥哥,这是……”狗剩低声向苏午询问道。
“这两个人,
昨夜跑到谭家村,我看他们找不到地方休息,就把他们留在了这里。”苏午笑着说话,言辞很是坦然。
狗剩又眨了眨眼,
看着苏午的眼睛,
莫名觉得哥哥所言是对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想必是因为他们怕诡,所以请哥哥把他们的嘴堵上,给他们拴了绳子,免得他们乱跑乱叫,惊了被封进米里的那只诡?”
“是。”苏午笑了笑。
“哥哥做得对。”狗剩也咧嘴笑了起来。
苏午揉了揉他的脑袋,
并未理会看着自己,尤然惊惧不已的两个不速之客,
而是先走出了破屋子,
到木牌楼下,
端起那碗已经馊臭的收魂米。
米粒果然被蒸成了米饭,
入手冰冷刺骨,
米饭泛着污秽的黄色,让人闻之欲呕。
那个老妪——那只诡,已经被关押进了当前的这碗米中。
谁能想到,
一碗本是供人食用的米饭,
竟能将一只诡留在其中,无法出来祸害人?
苏午感慨不已,
粗瓷碗散发的细微诡韵,根本损伤不到他,他依旧把米饭放回食篮里,挎在肩膀上,返身走回了屋子。
“诡已在此中!
事办成了,
咱们回家吧!”苏午拍了拍食篮,笑着对狗剩说道。
狗剩看着食篮里发馊的收魂米,
也是眼神振奋!
小童子正要说话,
旁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哗哗,哗哗!
却是新娘子不断用脚蹬着地上的柴草,努力发出动静,引起苏午的注意!
苏午闻声朝她看去,
她看着苏午,眼神有些惧怕,但旋即怒意涌上,
一双杏眼鼓圆了瞪着苏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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