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说道:“正是如此!先生,我虽不惧郭多,可先生日常对我等‘须得友睦才能立身於朝’的教诲,我却是时刻不敢忘也,所以我来找先生,为的就是想问问先生,此事可如何得解?”
“竖子不可与谋”这句话,再度浮现贾诩脑中。
他深知郭汜、李傕两个人一旦开打,那李傕杀掉樊稠之后,他所担心的最坏局面就会出现。凉州诸将打成一团,长安大乱、朝中大乱,公卿百官、黔首百姓将会血流成河,不知死者多少事小,诸将自相残杀,实力大损,被虎视眈眈的荀贞、袁绍等等关东诸侯抓住这个机会,杀将过来,则凉州诸将便算彼时打出了一个胜利者,也只会被吃个渣子都不剩下一点事大。
那么当此之际,该如何是好?现在就离开长安,去投段煨或者张济么?
贾诩默默地摇了摇头,投段煨或张济是他最后的退路,是毫无前途的,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希望不要走这条路。则不去投段煨、张济,又该如何是好?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试试看能不能说动郭汜,使他打消主意,不再与李傕内讧。
可是话说回来,虽有此一法,然是否能够说动郭汜,贾诩无有十足把握,并且就算是能把郭汜说动,他两人之间的缝隙已经出现,贾诩亦知,早晚还会再生后乱。
只不过,眼下却也是顾不上这些了,且先能把这眼前这道难关过去最好。
主意想定,贾诩说道:“明将军不必犯愁,郭将军既是因对明将军产生误会,故而才欲贸然兴兵,那我今日就去求见他,为明将军与他解释清楚,如能说和,两下便可息了干戈。”
李傕起身行礼,说道:“劳烦先生了!”终究是忍不住,发了句牢骚,说道,“郭多这个盗马贼,真是不足以谋!”贾诩抬眼瞧了李傕一眼,李傕此话,却是难得让贾诩赞同的一句话。
事情紧急,容不得拖延,贾诩当天去郭汜家求见郭汜,扑了个空,郭汜与其妻、子等已经不在家里。贾诩询问其家仆隶,仆隶答之,说他家的主人出城,去城外营中了。
贾诩心道不妙。
居然已经离家往去营中,看来是要大干一场了,他赶紧离开郭汜家,马不停蹄的出城,直奔郭汜在城北的军营。——李傕、郭汜两营一在城北,一在城南,两座军营隔着一座长安城。长安西边是河水,不宜扎营,而在长安城城东,则是在其余的凉州诸将之军营。
等到得郭汜营外,天色已然擦黑,贾诩命从吏往辕门通报。
过了会儿,通报之吏回来禀报,说道:“郭将军不肯放公进营。”
贾诩蹙眉说道:“你没说是我亲自来了么?”
“说了。”
贾诩受到:“你再去通报,就是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要见到郭将军。”
这吏再去通报。这次等了又是挺长时间,回来禀报,仍是刚才言语,郭汜不肯见贾诩。
夜色早至,已然二更天,贾诩呆呆地在车中坐了多时,知事已不可为,他没有办法挽回局面了。却是郭汜为何不肯见贾诩?无它缘故,这乃是因郭汜知贾诩和李傕的关系更为亲近,故闻贾诩求见,不肯见之。
车轮吱呀,碾着落寞的夜色,贾诩坐着牛车,行於荒芜废弃的田间道上,孤零零回到城中。
到了城里,贾诩先去见李傕。
李傕到家门口迎接,入了堂上,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郭多怎么说?”
“仆没能见到郭将军。”
李傕说道:“没能见到?”
贾诩说道:“我两次遣吏往辕门通报,郭将军两次皆拒绝与我见面。”
去原文传讯,说我有重要之事必要与郭将军相见,可是郭将军两次都拒绝不肯与我见面。”
李傕已从内线处知道郭汜出城,去了营中,这会儿闻得贾诩答复,知了郭汜如此不给脸面,想李傕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自有几分脾气,原本是为大局起见,因对郭汜容忍一二,却既然郭汜这般翻脸,他的怒气便忍不住爆发出来,再次拍案,怒道:“他竟敢冷落先生!岂有此理。罢了,他既然要战,我就陪他。从军以来,我李傕怕过何人?”
“将军三思!”
李傕说道:“郭多无非有些莽勇,不足挂齿!昔我等共在董公帐下听令时,他惧我如虎,现却敢来攻我?先生,你看我怎生败他!”瞧了贾诩眼,说道:“先生,待到兴兵交战之时,还请先生到我营中暂避,以免乱兵误伤了先生,可好?”
贾诩说道:“好,我这就回家,收拾一二,明天再来谒见明将军。”
李傕重贾诩之谋,这是想把贾诩留在他的营中,给他做个谋主。
得了贾诩的同意,李傕愤怒的心情有了些许的欢喜,亲自把贾诩送出。
贾诩坐上车,回到家里,他的长子贾穆在门口相迎,恭恭敬敬地请他下车,扶着他到室内,问道:“阿父,见到郭将军了么?调和成了么?”
贾诩说道:“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做好随时离开长安,往投弘农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