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二章 谁人能评说(1 / 2)

这次建奴入寇,大明京畿地区几乎被洗劫一空,顺天、永平、保定三府变得比西北旱情最严重的地方还要荒凉,那边的村镇至少还留下一些人家苦苦煎熬,而这会儿的京畿三府却是荒野千里,漫无人烟。

皇太极劫掠了将近四十万人口和无数的粮食财物,心满意足的走了,大明朝堂却再次掀起一场风暴。

这是建奴撤军之后的第一个早朝,由于建奴入寇期间全城戒严,多数大臣都被安排去各处城墙值守,所以,早朝不缀的崇祯也不得不暂停了早朝,这建奴一退,他便迫不及待的宣布,重开早朝。

建奴入寇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早朝在京官员也不轻松,大多数人都是一天到晚守在城墙上,几乎就没下来过。

张斌也是如此,他接到协理阜成门守卫的任务之后,干脆就将铺盖搬到阜成门的城门楼上,在里面住了下来,这还是他一个多月一来第一次回家睡觉呢。

可惜,还没迷瞪两三个时辰,他便不得不爬起来了,因为早朝时间就要到了。

天有点冷,可午门外的气氛却相当的火热,张斌过来的时候,竟然听到有人在那里高声喧哗,貌似是在骂杨嗣昌什么什么的。

这午门外可不让喧哗,是谁这么大胆呢?

张斌抬头一看,不由满脸黑线,这家伙,竟然是自己的手下黄道周!

当然,这个手下并不是他的亲信,而是他在詹事府的手下,这家伙,要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喷子,看什么不顺眼张嘴就喷!

对这家伙,张斌只有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语。

张斌对这家伙真的很无语,因为这家伙心是好的,人也很正直,就是这张嘴有点管不住,虽然每次他都有理有据,但朝堂不是市井,治国不是处理街坊邻居间的小矛盾,他这种方式,实在是让人无语。

这会儿监察御史都已经站他身边在劝说了,但他仍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敢这么不把监察御史当回事的,朝堂上下估计也就这么一位了。

都察院负责监察百官,其中最直接的一项就是管理早朝的纪律,每天早朝,都察院都会派出数位监察御史监察百官的衣着、举止、言行。

但有衣衫不整的,又或是官服不干净的,又或是走路歪七扭八的,随地吐痰的,高声喧哗的等等,监察御史都会记录下来,上奏弹劾,因此被批评教育,降职甚至是罢官的京官大有人在。

但这黄道周却浑然不惧,因为他不在乎官位,他都因为这张嘴被崇祯处罚过很多次了,什么批评教育,罚俸,降职这些,他都经历过,甚至崇祯五年的时候,他都被温体仁等阉党排挤的不得不告病请辞,罢官回家了。

温体仁倒台以后,这家伙又官复原职,成了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后面文震孟升任礼部右侍郎,他又被擢升为詹事府少詹事,妥妥是张斌的下属。

那监察御史貌似拿这家伙没办法,他一见张斌来了,连忙跑过来向张斌求助,这家伙,他真管不住啊,只能请张斌这个顶头上司去管管了。

张斌这个无奈啊,要说起来,这家伙跟自己还是同科呢,这家伙也是天启二年壬戌科进士,而且也是二甲进士出身,甚至这家伙跟自己还是老乡,要自己去呵斥这家伙,还真有点开不了口啊。

张斌硬着头皮走过去的时候,这家伙貌似还在那里满脸激动的高谈阔论,骂杨嗣昌不是个东西,偏生听众还不少,很多人都围在四周附和呢。

这家伙也太投入了吧,自己这个顶头上司都过来了,他竟然没发现,张斌无奈,只得咳嗽一声,打断道:“这个,幼玄,早朝的时候禁止喧哗。”

黄道周转头一看是张斌,连忙拱手道:“大人,您也这么早啊,属下知道早朝的时候禁止喧哗,只是这杨嗣昌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仗着皇上的恩宠胡作非为,什么狗屁攘外必先安内,他竟然主张跟建奴和谈,此次建奴入寇,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京畿百姓因此被建奴糟蹋,生灵涂炭,属下实在是不吐不快啊!”

张斌无奈的摇头道:“你不赞同杨大人的主张可以上奏折禀明皇上啊,不用在这里喧哗吧?”

说起这个黄道周这火又上来了,他愤然道:“大人,您不知道啊,这几天属下每天一个奏折,弹劾杨嗣昌,但皇上就是置之不理啊!”

好吧,张斌的确不知道,他这些天都在城墙上呢,根本就没去内阁值房。

他只能估摸道:“或许是没人处理,奏折都积压在内阁了吧,这些天大家不都去城墙上值守了吗?”

黄道周却是摇头道:“没有啊,大人,您不知道啊,杨嗣昌那小子故意耍你的,您和黄大人是被派城墙上值守去了,他和薛国观却没有去,还有首辅徐大人也没去,他们一直都在处理奏折呢,再说,这非常时期奏折也不是很多,其他人都奏折皇上大多都做出了批示,唯独属下的,皇上一直没有批示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斌还真没注意这些,他这几天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防上呢,哪有闲心去管杨嗣昌耍什么花招。

他只能劝解道:“行了,行了,杨大人后面不是亲自率军去对付建奴了吗。”

这时候黄道周却是看着远处,冷哼道:“就他,能对付的了建奴,只不过是跑过去被建奴耍了半个月而已。”

张斌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杨嗣昌已经在一众党羽的簇拥下意气风发的走过来了,那样子,着实有点张狂。

“哼。”黄道周再次冷哼一声,撸起袖子,就待上前喝骂,张斌连忙拉住他,劝阻道:“幼玄,别冲动啊,朝堂有朝堂的规矩,你如果坏了规矩,再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黄道周闻言,倒没再硬上,他性子直归性子直,但并不是什么莽夫,刚他之所以想上去喝骂杨嗣昌只是气晕了头,这会儿张斌一劝,他反而冷静下来,不再言语,只是冷冷的盯着杨嗣昌。

杨嗣昌貌似也听人说了,黄道周这家伙在骂他呢,所以,他也冷冷的看了过来。

两人就如同两只斗鸡一样,盯着对方不放,午门外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