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安太后拿朱娘子的这件案子做了筏子,对沈白焰一通说教,案子分明还没敲定,就说沈白焰识人不清,驭下不严。如此那般的说了一大堆,沈白焰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驳斥半句。
嘉安太后许久未见沈白焰吃瘪了,内心畅快无比,说罢才道自己已经让严寺卿去办这件案子,以求公平公正。她拿捏着道理,又先斩后奏,叫沈白焰没有办法,沈白焰只一扬袖子,心里告退。
“王爷心里定是恼坏了。”嘉安太后身侧的姑姑道。
“他让我不痛快了那么久,也该让他不痛快几天,折他一个手下而已,不算是冤了他!”嘉安太后笑道,眉梢唇角流露出畅快惬意的神色来。
她们两人正洋洋得意着,未曾发觉红柱后藏着一个身形极为瘦削的小宫女,她年纪甚小,瞧着与沈泽是一般大的年纪。这样年纪的小宫女,是无法近身伺候主子的。
小宫女嘴里咬着一根红头绳,伸长了耳朵听这一主一仆的对话,时而勾唇冷笑,时而面露不屑。
片刻之后,嘉安太后在姑姑的搀扶下去御花园散步了,小宫女提着裙子悄悄的出了屋门,如猫儿一般快速的消失在这宫中许多曲折的小道里,再度出现时,已是一副小内监的打扮了。
沈白焰一路上沉默不言,飞岚带着一顶锥帽牵着马匹在宫门外等他。
“查到些什么?”沈白焰与飞岚翻身上马,问。
“有一个叫朱霖的人倒是去了北边,只是他出了境,到北国买卖种子去了。”飞岚道。
“叫做朱霖的人?冒名顶替也未可知。”沈白焰没有鞭马,只由着马儿随意走着。
“是,的确难以查证。”飞岚不得不承认。
“严寺卿是否迫不及待?”沈白焰又问。
“急不可耐的走马上任了,他一向喜欢抓人的小辫子,那池子水愈混,他越喜欢往下跳,实在讨厌。”飞岚想起自己少有几次与严寺卿打交道的机会,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那不妨等水再混一些。”沈白焰摸了摸马儿的鬃毛道,“只是苏峥的夫人怀有身孕,严寺卿肯定不会因此特别照顾,不可以出事。”
“王爷不吩咐,属下也明白。”飞岚道。
他知道苏峥的夫人是王妃的心腹婢女,若是出事,王妃不得跟王爷怄气吗?
想到这,飞岚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冒出沈白焰被宋稚数落的抬不起情景,突然觉得有些可怕,又有些好笑,嘴角不过抽动了片刻,就见沈白焰微微偏了头。
飞岚惊得呛了一口气,假意了咳嗽了两声,原是装咳嗽,不过真的吸了两口冷气进气管,莫名咳得停不下来。
沈白焰收回视线,留飞岚一人窘迫,道:“我先回府。”
他走的路不是繁华地带,只一鞭子轻轻的挥在马儿上,马儿便轻轻巧巧的跑了起来。
沈白焰昨夜未回家,但也是让人递了消息回家的。一到府门口就见一个腿快的小厮往内宅狂奔,肯定是宋稚嘱咐了,沈白焰一回来就要报给她。
沈白焰一进院子,就见宋稚与蛮儿在院子里闲坐。
蛮儿在院子里追着几只小小的雀儿在笑闹,雀儿被院里的丫鬟喂惯了,也不怕人,只等蛮儿的小脚丫子走近,才忽得一下悉数飞走,落在不远处,等着蛮儿再摇摇摆摆的走过去。
“爹爹。”蛮儿瞧见了沈白焰,也不管雀儿了,直直的朝他小跑过来。
沈白焰两步便可走到蛮儿面前,不过他立住了,等蛮儿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他慢不下来,小脸一下子撞在沈白焰腿上,被他一把抱起来。
“今日蛮儿怎么醒的这么早?”沈白焰抱着蛮儿坐到宋稚身侧。
流星拧了一个湿帕子来,宋稚接了过来,给蛮儿擦拭掌心的尘垢,“她昨夜睡得早,便也醒的早。”
大抵是帕子擦过掌心有些酥麻,蛮儿‘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孩童天真无知,真叫宋稚羡慕。
“如何了?”宋稚问。
“迫不及待的排揎了我一顿,案子还没查,她像是拍定了。”沈白焰与宋稚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茶韵给沈白焰端来一盏热茶,她昨日连夜处理了那个给外头通风报信的丫鬟,发卖到外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