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婉一直都没有睡着,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估摸着时候差不离了。姜长婉小心翼翼的睁开了双眼,穿好衣衫之后,回身睇了宋稚一眼,见她睡容恬静,帮她重新塞了塞被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出去了。
殊不知,在她离去之后,宋稚倏的睁开了双眼,眸中盛满了担忧之色。
宋稚一贯睡得不深,有时候一场稍微大一点的夜雨,就能把她扰醒了。更别提姜长婉这么大一个活人,从她身边起身离开了。被窝掀开,透了那么一点凉风进来,宋稚便醒了醒神。
本想开口唤一句,却发觉姜长婉蹑手蹑脚的,既没有掌灯,也没有叫丫鬟,像是怕被人发觉。她觉着不大对劲,于是就装作没醒的样子。
姜长婉穿着一双软底儿的鞋,轻快的小跑出去,一路上步伐不停,跑向后院的一个小小角落。
那里有一株古树,长得枝繁叶茂,姜长婉站在树下立了片刻,听到有人唤了自己一声,“婉儿。”
她闻声望去,脸上的笑意就是在寡淡的月光下也显得十分明晰。
周决从树上一跃而下,轻盈的像一只蝶,他这一跃,整个树冠里忽然散出了一树绿色的星光,像是这棵古树里荡出了无数的碧绿小精灵,又像是星光忽然坠地,如梦似幻。
姜长婉被此景惊艳的说不出来话,只是呆呆的站着,直到几朵萤火慢悠悠的飞到她眼前。
“萤火?这个时节还有萤火吗?你从哪里找来的?”姜长婉惊讶道,她的一双杏眼圆乎乎的,看起来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儿。
周决郎朗一笑,他身上还有一股风尘仆仆的尘土气味,道:“不可说。”
姜长婉克制的在他胸膛上抚了一抚,道:“为了见我这一路上你来来回回的,你辛苦了。你这一回,可是要和我哥哥他们共事?”
周决点了点头,“你哥哥很好,爽朗能干。”
他握住了姜长婉的一双柔夷,在自己脸颊上摩挲着,轻轻的吻了吻,闻到一股子莲花香气。“这秋叶泛黄的时节,也就在你身上还能闻到一股夏日里的香味。”
姜长婉无声的笑了笑,用额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一碰。
漫天的萤火包围着这对聚少离多的小情人,他们两人相顾无言,静默的望着对方。
周决并未用什么法子留住了萤火,所以这团星光只短短的聚了片刻,便慢慢的散去了。
姜长婉看着渐行渐远的星光,心里漫上了一点酸涩,“稚儿和世子爷名正言顺,是一对佳偶天成。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一块,那就好了。”
周决坚定道:“快了。婉儿,我是要明媒正娶迎你进门的。”
他这话,姜长婉是信的,并不是因为他们此刻情意正浓,冲昏了头脑。而是因为周决每每与姜长婉独处,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实在是端方的君子之态。
姜长婉点了点头,“我希望能够快一些,前几日听哥哥的口风,说是父亲又给我看好了一门亲事,听说是什么云南王?”
“不可!”周决目光一寒,斩钉截铁的说:“那个云南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且听说是个好男风的!如此腌臜的人物,怎么会入了靖海侯的眼!?”
姜长婉哀怨的摇了摇头,“哥哥也只是听到些许风声罢了。若是等爹爹正式宣布,恐怕就来不及了。”
周决顿了片刻,似乎是将满腔灼热的怒气都吞咽了下去,灼的他肺腑生疼,“婉儿你别怕,等我回京,马上就让老祖宗去你府上提亲!”
“这,”老祖宗说的就是当今周太后的生母,一等功侯夫人楚氏,姜长婉迟疑道:“让老祖宗来提亲是不是太……
周决摇了摇头,“我本想等到自己建功立业,有了足够底气的时候在上门提亲,但眼下怕是会生变,我会加上一切能让你父亲应允这门亲事的筹码。”
姜长婉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笑容来。
周决轻轻抚过她脸上的笑弧,目光中满是不舍。
片刻之后,他忽然抽掉了自己发冠上的一枚玉簪,原本规规矩矩束着的头发便散了下来。
“诶?你这是……
周决从自己腰上拔出一只匕首来,割掉了自己的一缕发丝,束了一个简单的结,递给姜长婉,郑重道:“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姜长婉愣了愣,忽然用长袖捂住了嘴,嗤嗤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