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可能就是劫数,有的人的劫数在死后。
朱红玉想了很多,在她还没有想更多问题的时候,只见刘臣字、金元景朝着小门走了过来,润夜走在最后,身上的道袍甚至都没有穿好,披在身上盈盈生风。
远远的,金元景就认出来站在门口的是朱红玉,他急速的一般的跑到了朱红玉的面前。
“红、红玉!”
确认是朱红玉之后,金元景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直接将朱红玉拥入怀中,润夜见状也跑了过来,见是朱红玉大为惊愕。
“红玉。”
朱红玉尴尬的抿了抿唇,她很是不好意思看着之后来的刘臣字。
刘臣字感慨了一声儿,暗道这一切都是宿命,朱红玉的宿命。
“崔鹤岳……崔鹤岳去了,羽化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我不知道……”朱红玉痛苦的吐着每一个字,金元景和润夜自然会意。
“润夜,我去叫封崇乐起床,让他带上经乐团的道士和家伙到三官庙,你们先过去擦洗了。”
“好。”润夜叹息了一声儿,而后带着朱红玉朝着三官庙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只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安宁了下来。
在朱红玉消失的这四个月里,润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发狠将这一股力气全部花在了治理朝云观和向全国的道观发布政令上面,皇帝也见了润夜几次,见到润夜精神不好也关心润夜。
润夜只说是忧心玄门的现状,皇帝给润夜赏赐了一些东西,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朱红玉含着泪看着刘臣字,刘臣字赶紧走到朱红玉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儿了孩子,我们一起过去,吓坏了吧大晚上的。”
朱红玉含着泪点了点头,她带着这两个人朝着三官庙的方向走。
方才挤压的情绪终于在有人陪伴的时候得以释放,朱红玉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眼泪吧嗒吧嗒直流。
深夜凄冷的阴风也让朱红玉清醒,死亡与痛苦此时都是真实存在,她从来不介意死亡的存在……她也一直知道崔鹤岳从七月以来胃口就不好是个预兆。
可是,谁知道这么快。
崔鹤岳让他烧水洗澡,让她拿出来新的道袍。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结果就在子时的时候,崔鹤岳就这样离开了……
道门之中死亡是好事,是离开了自己原来的躯壳重生,是不应该哭泣的,是应该敲锣打鼓庆祝的。
但是朱红玉此时忍不住的哭泣,是啊,崔鹤岳是走了,可能去更好的地方了,但是她的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一关。
三个人终于到了三官庙。
这一路朱红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刘臣字走路也是轻飘飘的,他和崔鹤岳的交情匪浅,所以才敢将朱红玉安置在这里。
没想到,崔鹤岳去的这样快。
刘臣字走路的速度比朱红玉还要快,他第一个冲入了三官庙的庙门,直奔崔鹤岳的卧房而去。
轻轻的进门,只见崔鹤岳坐在禅椅上打坐,身上穿着一水的新道袍,满屋子有熏香的味道,其中还混合着五香汤的香气。
“这是……”
刘臣字转身看着朱红玉,道:“他临死之前是……是……怎么了?”
“崔道长让我烧水,让我给他找出来新的衣服。他以五香汤沐浴,而后离开。”
“那真是坐化的,知道自己的死期。”
刘臣字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实话听到朱红玉这样说崔鹤岳离开的样子还真有点欣慰。
“润夜,干活吧。”
说着,刘臣字绕到了禅凳的后面,将崔鹤岳的身子提起来。
润夜提溜着崔鹤岳的腿。
朱红玉在旁边看着发生的一切,发觉他们十分轻柔的将崔鹤岳的遗体提起来了。
不应该啊。
她是一个大夫,她知道一个人在去世之后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应该有点僵硬了。
但是崔鹤岳却像是还活着一样,四肢柔软。
两个人一前一后将遗体放在床上,将他的道袍整理好。
崔鹤岳的表情很慈祥,就像是今天和他说话一样的样子。
刘臣字看着遗体,感慨道:“人去了之后,太和充盈,骨散寒琼。到底是修行到家了,四肢百骸还能这样柔软。这算是、真人了吧。”
润夜知道刘臣字的意思:“我会给皇帝说,敕封崔道长为真人的,谥号再定。”
刘臣字看着崔鹤岳,像是跟他还活着一样说话:“崔道长,你有福气了,安心的去吧。修行到家了,不落恶道了,我知道你这家伙比我好,先去上面了,以后别忘了拉扯我们一把。”
崔鹤岳当然悄无声息,窗外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走好。”朱红玉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