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鸡泽县。
杨廷麟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城墙上兵丁,让他们打开早已紧闭的城门,他才领着十个护送的骑兵进了城。当然,应该是得到高起潜的允许,才把他们放进去的。
高起潜带着的三万关宁军全部都在城内,四门紧闭,一副死守坚城的架势。
杨廷麟进城之后一打听,才知道高起潜住进了城中的一座大宅,是当地的富绅家宅院。官场是自来就是有“官不修衙”的说法,只要衙门门面规整,围墙完整,只要里面的房屋能凑活着用,是绝对不会有官员来修缮衙门的。所以像高起潜这样的内侍,是绝对不会住在衙门里的。
杨廷麟立刻就去高起潜那里,但是到了门口却被拦了下来,被告知高监军正在军议,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杨廷麟亮明了身份,要门卫去通报,可是等了一刻钟,都没有回应。
“站住!”杨廷麟等的不耐烦,要直接进去,却是被守门的兵丁给拦住了。
杨廷麟大声的喝道:“让开!我乃兵部主事,太子筵师!奉总督天下入援兵马卢督师均旨而来,谁敢拦我,罪当斩首!”杨廷麟是正牌子的进士出身,又做过翰林,仕途一片光明。又是太子的筵师,将来太子登基,入内阁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所以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场,是一个小小军卒不敢直视的。
趁着守门士兵愣神的功夫,杨廷麟昂首阔步的进入了宅院。里面的军兵看见一个文官进来,也不敢盘问,杨廷麟一路顺畅的走了进去。他过了照壁,拐过了游廊,接近正堂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的丝竹之声。
“哈哈哈,到底是教坊司的官妓啊,这曲子唱的~”一个军将正在夸赞刚刚表演完的歌妓,门帘被杨廷麟掀起,灌进一股冷风,将他的夸赞定在了嘴里。所有人都是回头看门,在主位上高坐的高起潜,原来满脸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
“虏骑肆虐,君父不眠,直隶百姓惨遭蹂躏,期盼王师,尔等竟然在这里饮酒作乐?!”杨廷麟进了门,盯着眼前的军将们大声吼道。
将领们都站了起来,脸色不善的看着这个蓝袍小官。倒是高起潜最有风度,站起来拱手笑道:“杨主事,来的正好啊,某家正在犒赏将士们呢。”
“饮酒,狎妓,这也是犒赏?!”杨廷麟丝毫不留情面,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末将等先行告退。”军将们一看来者不善,而且高监军对来人还有几分尊重,于是也都识趣的起身告辞离开了。而表演的歌妓们,也在高起潜的挥手示意下,无声的退入了后堂。
高起潜点点头,等将军们离开之后,随口吩咐道:“来人,拿一副新碗筷来。”之后对杨廷麟拱手道:“杨主事,现在时局艰难,将就一下,还请杨主事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