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数载前,莒州与青州订立盟约,由青州提供的匠人便将打制玄铁的锻造之术传到了莒州,而今十数载过去,神律军终于不再用他州粗制滥造的玄铁甲胄,实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从长远来看,莒州与青州结盟,乃是一件步向兴盛的举动。然而值此法劫末,真界动荡不休,像西都这样大门阀,说灭就灭了,没有一点征兆。谁知道妖族又是否能渡过此法劫呢?又有哪个大门阀敢拍着胸脯说不将大劫放在眼里?
而结盟,意味着同进同退,青州有事,莒州不能坐视,这才是结盟真正意义,其余像锻造之术,玄铁,灵植等等都不过只是小道。
当然,与青州结盟,楚渡心忧的是妖族被牵扯,再无法置身事外。若是未与青州结盟,他州还忌惮妖族几分。反之则意味着只要大战启开,妖族就必然会被牵入其中,想反悔都不及,这不是他一个人说了了事,而是整个真界对妖族怎么看,妖族对外说已与青州决裂,谁信?
“嗯……”
楚渡微微颔首,想了想,又说道:“神律军职司乃监管四大部族,你身为腾蛇柳氏核心,不可放任柳氏胡来。真界一乱,若莒州亦动荡不安,妖族要怎么自强自立?希望你能明白为师的一番苦心!”
柳暮言恭敬的垂下首来:“师尊但请宽心,莒州只要您在一日,就不会大乱,而只要神律军在一日,四大部族轻易也不敢挑起争端。”
他垂下首来,不是为了显示恭敬,而是掩盖他眸内的野心之火。
楚渡是什么妖,他活了那么久,什么样的妖没见过,这样拙劣的掩饰方式,令本就对柳暮言感到很失望的他更是心灰意冷。当初收他,乃因其资质秉性俱佳。然而在他晋入妖帅后,将其破格提为神律军军帅时,却令其野心无可抑制的膨胀。
柳暮言做的任何明事暗事,说的任何明话暗话,都被楚渡看在眼中,听在耳内,这让他非常失望。原本想将其培养上位,却也因此而放弃。可怜的是,柳暮言自己都不知错过了一个登顶机会,还以为妖皇一如既往的对他万分器重。
楚渡面色未变,冷漠说道:“四大部族的争端,由来已久,吾之所以未发禁令,乃因禁令堵不住四大部族的恩怨摩擦,只要他们争斗有度,就在妖族可承受范围里。”
“你知会下去,即日起,四大部族争斗,不得波及其余大小氏族,不得将曲连三十六洞拖入争端,不得出现妖帅以上的死伤,君山传召时,必要在第一时间响应,谁若敢迟滞,以叛变论处,全族夷灭!”
柳暮言心底寒意更甚,他未曾历过大劫,怎知大劫可怕。初以为楚渡如此小题大做,还有些不以为然。然此言一出,他便知自己看得太浅薄了。
当然,深思要在之后,此时他不敢怠慢,连忙应下道:“谨遵谕令!师尊,若无他事,徒儿告退!”
楚渡淡淡的一摆手:“去罢,顺传陆龟蒙来见吾!”
柳暮言恭敬应下,而后退出去,他身上的甲叶复又发出响声。其实以他的修为,这身玄铁甲胄并不能带来多大防护力,只不过这是身为神律军军帅的象征,玄铁甲胄打制好,神律军先行配发,在莒州地位举足轻重,而他这个军帅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他的小心思也瞒不过楚渡,但就好像巨人望着蝼蚁算计谋划一样,只会感觉无趣,就连踩死的兴趣都没有。
当然,他们的关系,还不至冷漠到用巨人与蝼蚁来形容。楚渡自己的徒弟,总还是有点情分的,他总希望柳暮言能有一日醒悟过来自己的错处。
不多时,陆龟蒙便也入寝殿来,他身为妖神宫妖相,非正式场合,不须行大礼,便只躬身说道:“臣陆龟蒙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楚渡摆手笑道:“龟蒙,各路大军的调配,甲胄灵植的分拨,都要经你手,这几日辛苦你了。”
陆龟蒙笑道:“不敢,陛下有识臣之能,臣自要尽心尽力为莒州,为妖族办事。”
“说的好!”
楚渡非常赞赏陆龟蒙这一点,整个莒州上下,若说还有妖族与他一样为了妖族这样忧心,他所知道的就只有陆龟蒙了。不是说其他妖都自私自利,不为妖族着想。而是本心着重点的不同,陆龟蒙与楚渡一样,全然以妖族利益为己身利益,其他妖则是先己身利益,再妖族利益,二者相反,意义就完全不同。
“今日本该有闲谈空暇,然有一事,却要知会你一声!”
楚渡紧接着说道:“方才吾以分身前去探看沉佛,与罗刹那厮交了手,却被秽渊算计,分身破灭。损了修为小事,然此两魔联合一起,必有非同寻常事端。龟蒙,你令在庐州的暗子,定要时刻密切关注东都与庐州其他大门阀动向。”
谈到正事,陆龟蒙笑意便敛去,肃然应道:“谨遵谕令!另是否将此传给剑斋?”
楚渡点头道:“少待你便传讯罢,剑斋,玉清宗也都不是善辈,沉佛之事定有关注,在不知个中玄机下,亦会不动声色,暗中恐怕有筹谋,先不要与青州方面商谈莒州变化之事,要紧处必要把握得当。”
陆龟蒙一一应了,见他不再说话,便接上去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东都虽得势,可青州也不好惹,且尚有东海龙宫,东都便是想动,也要掂量一二。商州苦寒之地应不会考虑,怕还是会将目标放在神州!”
楚渡笑道:“多亏龟蒙帮吾解忧,今你便先去,想必还有许多繁琐事等着你处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