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刚刚苏以漾营造出来的光辉形象,很快就要在三言两语之间消耗殆尽,钟子逸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统统化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颇为哀怨地狠狠瞪了一眼。
钟大少的本意是希望自己这位可以从标点符号里摸出别人情绪的发小通过微妙的脑电波交流,赶紧自觉点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抚一下他饱受伤害的脆弱小心脏。可苏以漾要是能这么善解人意,也不至于这么些年来给他欺负得毫无反手之力,每次吃了瘪都只能受着了。
再怎么善于捕捉别人的心思,也架不住当事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大少压根不接钟子逸的茬,对于自己在发小心里的形象到底什么样,他显然完全不在乎,非但没有尝试着往回找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大大方方补刀一句。
“该嘱咐的我都讲得差不多了,场外支援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高配了,凡事讲究救急不救穷,当然也救不了作死不听劝的人。小逸,我相信你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那么蠢,之后的事自个儿加油,就别让我跟着操闲心了啊。”
这番话随便一个字单拿出来都没有什么毛病,甚至言语之间还蕴藏着苏以漾对钟子逸老父亲一般的殷切祝愿和美好祝福,偏偏连在一起听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尤其是言语随着苏大少挑起眉梢轻笑的动作一同传达出来,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刚刚那些殷切祝福也大有几分对智障宝宝的细心关照,以至于钟子逸气得狠狠一咬牙,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好......苏以漾你等着啊。”
“我等着?”
“合着你打算跟我秉烛夜谈大半宿,就硬生生地损我大半宿是吗,”钟子逸被气得声音都带着细微颤抖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话是不是有点跌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求你做个人吧,还能干点正经事么?”
“这话搞笑了,说你五十步笑百步我都得昧着良心,你一直原地踏步,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对我批评教育的呢?”苏以漾倒是大大方方,“既然你说到这里,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赶紧继续谈正事,今天是怎么给我诓过来的你忘了么——说好的分析春色满园之后的进程,到现在你可是一句有用发言都没有跟我表态呢。”
钟子逸心说,瞧瞧你这幅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态度,就想听我讲有用信息,我瞧着你像是个有用信息。
可是这些话仅仅停留在了腹谤层面,对上苏以漾那双弯生生的笑眼,钟子逸实在说不出话来,他的食指悬在半空中指了好半天,却败在了敢怒不敢言上面。
以至于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合适的反击,只是毫无威慑力地说道:“行,行啊,算你狠......你给我等着,哪天要是你和小女神闹矛盾,需要我替你说好话哄人的时候,不在帮你之前可劲儿挤兑你几句,我干脆跟你姓得了。”
“醒醒,小逸,你是喝大了还是醒着就开始做梦了。”苏以漾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即便是怼人的话,也说得好声好气四两拨千斤,“杞人忧天都算是难为你了,你也不想想,我和小南乔的事哪用得着你操心?夫妻没有隔夜仇,更何况我们向来遇事当场说透立刻解决,天大的事都不耽误当天晚上的晚安吻,你当谁都跟你这么弯弯绕绕,一句喜欢憋了好几年呢?”
钟子逸:“......”
对于这一番正常人类根本接不下去的话,钟子逸彻底没脾气了。
他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也终于放弃了跟自家发小嘴上争高低的幼稚念头,乖乖主动闭嘴了。毕竟对于战斗力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两个人来说,这样的口头比试不能称之为较量,仅仅只是单方面讨骂,顺带着在埋汰人不带脏字的毒舌面前自取其辱。
看着钟子逸吃瘪的表情,苏以漾心情大好,甚至有兴致在短暂的沉默中主动举起了酒杯,对着钟子逸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碰,以这样的方式宣布和解。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在音乐声中显得不过真切,酒吧悠扬的后摇换了好几首,酒过了三巡,放在桌上的那瓶洋酒也渐渐见了底。苏以漾没再去管剩下的那点酒底子,招招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又加了两杯柠檬水和一个果盘,分别放在他和钟子逸的桌面上。
果盘是冰镇的应季水果,柠檬水也特意多加了冰块,都有着提神醒脑的奇效,杯子碰触到掌心的时候,冰凉的杯壁很快随手掌温度散开一层细细的水珠。苏以漾端起杯子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柠檬的酸涩中和了薄荷叶淡淡的清香,与入口水液丝丝缕缕的冷意一同弥散在舌苔间,很快驱散了半场酒局带来的头晕感。
不再去纠结情情爱爱的过去,也不再对早前那些堪称为心结的事情纠缠,刚刚轻松而嬉闹的随意收敛不少,聊天氛围变得严肃下来。苏大少拿出了公事公办时候特有的严谨,双手交叠地靠在了椅背上。
显然当灿然集团和纪家的考量被摆到台面上,对省内演出界格局的影响不容小觑,尤其是事情还涉及到了最近的“旧梦计划”,就更是事态严峻了。
对于商业上的那些风云涌动,现在已经濒临收网,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小逸,说说吧,灿然集团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