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场临时会议,以顾南乔提议将老剧团的成员们召集回来告终。
这个怎么看都显得太过疯狂的提议,无非是顾南乔一瞬之间的福至心灵,却意外地得到在场各位的一致认可,成为了春色满园的一线生机。
老剧团那帮老艺术家们,都是将大把心血放在京剧表演上的匠人,他们在老剧团唱了大半辈子,为自己的事业奋斗了一辈子,却苦于没有结果,潦草搁笔,只剩下无尽的遗憾。那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多的名利诱惑,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想唱出来全是凭借着一腔孤勇,远的不说,春色满园这几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人心里想的,无非就是别让京剧断在自己手里。
这是他们心底的念想,也是最在乎的事情,除此之外,演出平台的大小,能不能挣到大笔真金白银,甚至为了能够顺利演出,是否需要改变些什么......都是可以妥协的。
一旦有个合适的契机,怎么可能不紧紧把握住呢?
毕竟让一个满身铜臭的利己主义者潜心钻研艺术,远比让那些痴迷艺术却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人们得到机会难太多了。
而如果选择重组老剧院的班底,专业水平方面不必操心,和春色满园铁三角的配合也都不成问题。毕竟他们在一起共事几十年,不论是乐队的配合还是演员的默契,都是新组团队比拟不了的,要是能让当年的老剧团重聚,怎么看都是目前的最优选择。
对于顾南乔的提议,搞宣发的钟子逸举双手赞成。
“老剧团旧日成员齐聚,合力专研戏剧改革”,这简直就是现成的舆论噱头,还没开始准备演出排练,就多了这么大的卖点,对于搞宣传的人士来说,不亚于助他不加班不头秃之恩,以至于全程懒散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听发言钟少瞬间眼前一亮,看向顾南乔的时候充斥着赤裸裸的欣赏。
然后,钟子逸拿出写宣传通稿的架势,不惜余力地恭维道:“小南乔果然不一般啊,眼光独到犀利,想问题的角度都这么与众不同,这就是艺术家的独特触觉吧?别说,阿漾有时候也是这样,你俩真是有缘,这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吧。”
对此,苏以漾十分坦然,甚至有些理所应当。
“没点缘分怎么会一起创业呢,小逸,你这不是说废话呢么。”
这句话是好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顾南乔却深感苏以漾语气意味深长,听得脑仁子直疼,莫名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儿。
后来大家伙讨论一番,确定出必要的演出人员名单后,决定把唱生角的郑阑渡,打大锣的赵楚阳,打饶拨的韩秋都请回来,对于这些大家伙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说到京剧文戏演出,出现了一点分歧。
——如果能把拉京胡京二胡的岳家兄弟请回来,演出质量必然会有质的飞跃,毕竟他们兄弟俩的技艺水平,是连段鸣山都得竖大拇哥道一句服气的。
只不过......太过痴心妄想了。
“我瞧着还是找别人吧,”李和田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汉文是什么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傲得没边儿的人,跟个爷似的,天王老子来了他都未必高看一眼吧......当时团里做事那么绝,还想给他请回来,这不是扯呢么?”
“老李说的没错,请岳家兄弟回来,希望确实不大,”段鸣山也很快应和道,“他们两兄弟这些年来都没跟咱们哥们几个联系,旧日有点情分,眼下也断的差不多了,乔丫头,你犯不着上赶着去找不对付,触这个霉头了。”
顾南乔微微皱着眉,没有直接应承,反而暗自思忖起来。
京胡是高音领奏乐器,操京胡的人称为“琴师”,是整个文场的领奏,直接决定了乐队演出的效果。京胡是京剧声腔最有力的支持者,优秀的琴师可以在演奏过程中发挥乐器特长,补充唱腔的未尽之意。而京二胡辅助京胡,旋律与京胡基本保持一致,细听却有诸多不同,这两件乐器相辅相成,需要两位演奏者相当默契,才能达到最好的演出效果。
怎么看,岳家兄弟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想着,顾南乔笃定地说:“不管岳叔叔最后同不同意,我们终归试试吧。”
“成啊,那就试试。”苏以漾当下点了点头,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我今儿回去把老剧团得那些成员列个表,从明天开始,你想去拜会谁,就去拜会谁,我都陪着你就是了。”
“等等,我说......”顾南乔一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刚才还和和美美一家亲呢,这会儿又跟我没关系了?”苏以漾一挑眉,很大方地说道,“小南乔这么见外太伤人了吧。”
“我是说,你和老剧团的叔叔们又不认识,”顾南乔无力地说,“聊都聊不到一块去,你去卖萌吗,而且,我不想这么麻烦你。”
“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苏以漾漫不经心地笑道,“为你做点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