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不是很凉,但他心口的温度火热,两相猛的一触碰,她感觉到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紧绷了下。
她想将手抽回去,温洛寒却按着她,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呢喃:“瓷瓷,别动……瓷瓷……”
往事猛然涌上来,温雨瓷一下子很难过。
她从小性子野,爬山涉水飙车打架什么都干,冬天时最爱玩儿的是滑雪橇打雪仗,玩的疯了,手套湿了也不顾,只管当时玩儿的开心。
等不玩儿了,一双手早就冻僵了,她恶作剧一样往温洛寒的领口塞,她没想到,温洛寒将解开自己的衣服,直接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用衣服裹住她。
他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只要能为她做的,他全都曾做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曾经那样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如今这种境地。
她承认亲情可贵,可她无法原谅她曾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恋人,为了亲人,冲她扬起皮鞭,狠狠鞭笞,不见半分心疼怜惜。
如果易地而处,她也会彷徨,她也会痛苦,她也做不到对杀父之仇无动于衷,但如果那人是他,她绝做不到如他那般毫不留情。
他们不是同一类人,所以她无法理解他,也不能原谅他。
神思恍惚了会儿,她执意将手从他身上抽回去,指指放在旁边的面,“你先吃东西,等你吃完,我们谈一谈。”
即使吃东西时,他的眼睛也不离温雨瓷身上,他曾经可以亲密的将她圈在怀里,可如今,能心平气和的坐在咫尺之间,便如恩赐一般。
他放下碗,“我吃饱了,瓷瓷……”
“你先听我说,”温雨瓷打断他的话,乌黑的眼珠平静的看着他,“温洛寒,别糟蹋自己的身体,你糟蹋不起,你这身体不只是你的,还是你爸爸妈妈的,你若是死了,以后请明年节,他们墓前连个扫墓的人都没有,白白生养你一场,你忙着在这自怨自艾,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去看看你爸妈的墓,给他们烧几张纸钱,告诉他们你认祖归宗了,爸爸说,你还有哥哥,当年他以为你们一家四口都死在汽车爆炸中,既然你活着,也许你哥哥也还活着,你应该替他们找回他,你爸妈虽然没了,但若有朝一日,你能和你哥哥一起在他们墓前为他们祭奠扫墓,相信他们死也能瞑目了。”
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毫无线索的人,谈何容易,温雨瓷这样说,只是想给他一点希望,一点奔头。
人若连点盼头都没了,活着便真是了无生趣,就像当初她被他逼到绝境,若不是爸爸躺在医院等她赚钱治病,她真会被他逼死也说不定。
“瓷瓷……”温洛寒嘴唇翕动,他想开口求她,求她回到自己身边,但他发现,这话连他自己都没脸说出口。
温雨瓷笑了笑,“洛寒,我知道,过去那些事,你也是受害者,不能完全怪你,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们已经回不到以前了,我觉得,其实你也并非多爱我,只不过我们在一起太久了,久的成了习惯,习惯的以为我们两个应该在一起……“
“不……”温洛寒哑声打断她的话,“我爱你,不管何时何地,从未变过……”
“不,你不爱,”温雨瓷直直看着他,“如果真的很爱很爱,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也舍不得朝我伸手,更遑论是甩鞭子!”
“我……”温洛寒的声音哑在嗓子里,如鲠在喉。
是,没错,其他的错都能说是阴差阳错,都能说是命运捉弄……除了她。
温家的公司被他谋夺了,他可以归还,老管家和毛团儿是因季诗曼而死,并不能全都归罪在他身上,而温雄如今也醒了,他并未对温家做出任何不能挽回的伤害,除了她。
他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她,逼得最狠的人也是她。
他明明努力隐忍了,可她偏偏有本事一次又一次逼得他爆发。
他已经记不清他打过她几个耳光,甚至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额头狠狠撞在墙上,按着她的后脑逼她给季诗曼磕头赔罪……
她越是不易折服,他越是想征服,他想折断她的翅膀,想看她示弱求饶,想逼迫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她那样轻易就可以触怒他,他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朝她动手,如果当初他没三番五次的动手打她,也许他们轻而易举就可以回到从前。
而如今,他们中间隔得是几个耳光一顿鞭打,这种东西,没法儿还。
温雨瓷依旧平静的看着他,“我知道,过去这段时间你也很痛苦,我们都没错,是上一代错了,你也是受害者,如果你愿意,我还愿意把你当成亲人,就像明阳一样,爸爸是你父亲最好的朋友,爸爸也愿意原谅你……其实你也用不着谁的原谅,你原本便没有错,只是……”
阴差阳错,如此而已,却害他没了最心爱的人。
温洛寒看着她,目光郁痛,“瓷瓷,我们还年轻,未来还有许多时间,我愿意慢慢补偿,直到你能原谅我。”
“我不怪你,真的,在这世上,只有他们亏欠了你,你从没亏欠过别人。”如她所说,他也是受害者,而且是最惨的那个。
这些年,他背负着自认为的血海深仇,也许从没真正开心过,到头来才发现,他耗尽心血护着的,其实是仇人的女儿,没人比他更凄惨。
“是,”他苦涩垂眸,“他们都亏欠我,可我亏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