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梧的眼睛没瞎,早在天裕关,她就发现飞渊偷着关注卢悦,那时候正是狰王破岳与师妹拂霞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所以,连着两次敲断了他的腿。
但现在……
徒弟的眼睛可能再也回复不了,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再加上,他们的命运与当年建下百灵战场的古仙人有些相像,拂梧总觉得,冥冥之中可能有什么因果在延续,不敢轻易打断。
否则只凭师妹拂霞曾经的遭遇,她早把飞渊有多远扔多远了。
“有你照顾她,我放心?”
想是那么想的,可是拂梧还是被飞渊的厚脸皮给气着了,“在慈航斋,谁能欺负卢悦?我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不要说自家的几个师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是归藏界飞升的青莲几个,也不会让卢悦吃亏。
“你这样说,把我慈航斋当什么?把卢悦又当什么?她虽然眼睛不济事,却也不是旁人能随便折辱的。”
啊?
飞渊面色一白,他是这意思吗?
明明不是啊!
面对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的拂梧大师,他还能怎么办?
啪!
大丈夫能屈能伸,飞渊迅速给了自己一下子,“大师教训得对,阿悦虽然眼睛不济事,却不是任何人能折辱的。”
从小到大,卢悦什么时候都没认过输,她还在抄经自救呢,自己怎么能泄她的气?
“可是我想陪着她,您可能还不知道,我还是她的灵兽,我们的主仆协议,从来都没解除过。”
不让他去慈航斋,那他当阿悦的灵兽去,总行了吧?
“……”
拂梧嘴角抽了一下,这臭小子,说来说去,都只说卢悦。
不过堂堂鲲鹏神兽,自认是徒弟的灵兽,也还算有诚意,拂梧的眼睛一转,“慈航斋不接待男子,你……”
“我是阿悦的灵兽。”飞渊额间冒汉,再次申明。
“灵兽也不行啊!”拂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品一口,“我慈航斋全是女尼,当年拂霞恋上破岳那个混球后,斋主拂玥就下了一条命令,哪怕是收灵兽,性别上也得甄别好。”
“……”
飞渊都想给她跪了,这为难人的本事,果然不愧是阿悦的师父,“那我住斋外,白天陪她写经,等她睡了,我再回斋外。”
这总行了吧?
他打定了主意,再反对,就往师兄师姐、谷令则、洛夕儿那里全转一圈,让他们一齐支持。
相比于慈航斋这个佛门照顾卢悦,飞渊相信,他肯定更占优势。
当然时雨师叔那里,他还是不敢去的,万一那位实心师叔,脑子一抽,说她去照顾卢悦,他就是哭死,肯定也没人理他。
“……这样啊?”拂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谓人老成精,一转念,已猜到这臭小子的所想。
卢悦与佛有缘的事,连流烟仙子都有了顾忌。
不过,这大概也是飞渊最大的退让,再不答应,万一翻脸,人家用鲲鹏神兽的天赋天天进慈航斋,她也不能天天守着,天天断他的腿,“行!”
她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先别高兴啊,我还有两个条件。”
还有条件?
飞渊磨了磨牙,想想这几天,她对卢悦的尽心,终于硬着头皮道:“前辈请说。”
“呵呵!还没想起来。”拂梧欣赏完他的表情,心情爽了,“等我想起来再说,不过,你记住,欠了我两件事。”
飞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站在卢悦门前半晌,只能庆幸,他跟她是一个宗门,一个峰头,一个师父。庆幸纪长明也对他曾经的自幽,有些愧疚。
……
一片山坳里,藏身石洞的谷令则小声问纪长明。
“前辈,那些人走了吗?”
“不急,”他们窝在这片山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纪长明早就布了一个隐蔽的镜光阵,“那只噬鬼聪明着呢,有人搜山,哪里还会再动用植傀?”
“那些人怎么会转到这里来了?”
谷令则很忧虑,“前辈,您说,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
纪长明一笑,“噬鬼的数量,当初跟缚龙长老一起行动的林勒几人定然是知道大概的,现在管不住嘴的噬鬼基本都被杀了,有心人自然要往外围转。”
“那我……”
“耐心!”纪长明看了一眼平时沉稳的谷令则,“卢悦都有耐心,写百万千万经书,你连这几个人都等不了吗?”
谷令则的脸上一白。
百万千万的经书写下来,妹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她最近的耐心确实不太好,噬鬼毕竟只有那么几个,而植傀的眼睛,因为于一般人无用,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挖那东西。
但现在……
她已经试过了,植傀的眼睛,其实说白了,也算噬鬼的眼睛,用得多了,它可能也会瞎。
虽然已经抓了两个回去,但她严重怀疑,不够让眼睛升级的。
所以,现在外面的噬鬼,有一个算一个,她都想要。
在这里耽误的时间越多,还剩的那些,弄到手的变数就越大。
“令则,我知道,你想帮卢悦。”纪长明看她这个样子,不由一叹,“但有些事,过犹不及,她对九幽冥眼很是忌惮。”
谁的徒弟,谁相信,世人都是护短的。
流烟仙子相信她徒弟的直觉,他却更相信自己徒弟的直觉。
升级九幽冥眼的事,他可以帮着做,却绝不会强求。
“卢悦因为自小际遇,一直是拎着剑走天涯。而你……虽然也算不错,却大部分时间,被保护在后方。”
纪长明直话直说,“她对危险的直觉,在我看来,远甚于你。”
“……”
谷令则无言以对。
“天幽珠非同一般,不想以后麻烦,现在就耐心点。”
三千城有今天不容易,在小辈们没成长起来前,纪长明不想赌。
虽然他和流烟等,都不怕跟人打架,但人心难测,他们不能堵住来自仙界的所有暗箭,出了一个紫电,出了一个卢悦,已经够让他难过了,若是……
“我知道了。”
谷令则听懂了这位前辈的未竟之言,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修炼。
纪长明看看重新冷静下来,闭上眼睛运转周天的小丫头,心中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