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淡然,傅明正越愤怒:“是啊,我看到你就知道你在等死了!不过死很容易,要赎罪可没那么容易!你有没有想过家中的父母双亲和长兄二嫂、雯雯他们?明珠为了你殚精竭虑,想尽做尽了她所能做的一切事情。我为了找你,找出真相,为你洗涮干净身上的污水,三天三夜不睡觉,纵马疾驰!哦,你等死,你等着合适的机会就会去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啦?真干净啊!真轻松啊!那我们怎么办?!”
傅明正最后一句话是红着眼睛喊出来的。喊完之后,他和傅明昭都有些愣住,因为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他们之间的那份兄弟之情远比他们所以为的更加深厚。
傅明正想起自己在小时,曾经十分羡慕崇拜这位能和老爹对着干,不走文官路子而改走了武将路子并获得成功的兄长,而这位兄长虽然对他不是十分关注,但每次回家也没有少过他的那一份礼物,更没有慢待虐待欺负过他,高兴了也会逗逗他,反倒是他自己因为不好意思和某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自卑而匆匆逃走。
而傅明昭也想起那个总是藏在角落里,用崇拜欢喜的眼神默默偷看他的漂亮小男孩,分明很想和他接近,却总是一喊就跑得比谁都要快。看着是很冷漠,却从未对他有过任何不敬之举,对外说起他来也总是与有荣焉。
这大概就是血脉的力量吧,中间纵然隔着万水千山,始终一线相连。傅明昭长叹一声,弯腰卷起自己的裤腿:“我的脚筋已经断了。”
他被人设计陷害,关押幽闭,必然是要逃的。而太皇太后的计策中,有一步就是要把他留给宇文初杀死,不能杀不能放,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只剩下了这一条。
傅明正沉默了。如果是明珠,大概会伤心痛哭,因为她英勇的二哥成了废人,从此再不能杀敌,而且遭遇了如此不要脸的阴险算计。但傅明正没有这个习惯,他沉默很久之后,问傅明昭:“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有人证物证吗?”
傅明昭道:“顾汝良。血战而死的顾汝良,也只有他才能让我不设防。人证已死,物证早已湮灭在同州的血战之中。我本该以死谢罪,顾全家族名声,不让儿女丢脸,不过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太过窝囊,所以我选择活下来。”
血战而死的顾汝良,他的头至今还挂在同州的城墙之上,朝廷公认他为忠烈,有谁会相信他其实只是太皇太后和正统派的一把枪?说出来只会被人笑话鄙夷唾弃,认为傅明昭是在狡辩脱罪而已。往忠烈身上泼脏水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这场冤屈只能捏着鼻子受了。
明知实情如此,却不得不照着敌人的谋算去做,自己憋成内伤,敌人却看得兴高采烈,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刺激人的。这是太皇太后的报复,对宇文初的,对明珠的,同时也是对背弃了她的傅相府的报复——你们背弃了我,不能只是我一个人痛,要痛大家一起痛。
夕阳如血,把屋里二人的脸面须发染上了一层红色,傅明正声音平板地把明珠的打算说给傅明昭听:“她已经安排好了,我会把你送到记国,昌华公主会照顾你,等到将来我们再设法给你洗净冤屈,接你回来。事不宜迟,收拾一下,今晚趁黑走吧。”
傅明昭淡淡地道:“摄政王的意思呢?他现在若是斩杀我,会有很大的好处。外树威望,内得民心,你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能由着你们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