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最冷的这天,江深来见了江玄瑾。
“我要回紫阳了。”他道。
江玄瑾从文书里抬起头,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想通了?”
“我有什么想不通的?”江深哼笑,指了指自己这张俊美的脸,“天涯何处无芳草?”
江玄瑾沉默地看着他。
江深在笑,可笑着笑着,眼里的光就黯了下去:“好歹是亲兄弟,你装作看不出来不成吗?”
徐初酿一天天地在放下他,他却一天天地在挣扎,没有结果地挣扎。
李怀玉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较,他都不如赤金适合徐初酿。
是啊,赤金温柔又体贴,没有三妻四妾,也不会伤她的心,是个极好的男人。
可他看不顺眼,一想到徐初酿要把所有的好都给这个人,他就怎么也睡不着。恼怒的结果就是自己风度尽失,变得不像自己了。
在女人方面,他一向是很洒脱的,既怜香惜玉,又不会为谁痴迷,游走花丛,搏得一身薄幸名,恣意畅快。
可在徐初酿这里,他发现自己真是面目可憎,嫉恨自私恼怒,所有丑恶的样子,他都露了出来。
与其把最后一丝好感都败光,不如走吧,还能捞回两分潇洒。江深是这样想的,甚至在下决定的时候暗暗为自己叫好。
然而现在,被江玄瑾这了然的眼神一看,他突然觉得很挫败。
“还能如何?”他道,“我拿她没办法。”
江玄瑾颇为同情地道:“别太难过。”
这安慰一点也不走心,江深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哼声道:“你倒是春风得意,也不怕我回去跟老爷子告一状,让他把你抓回去?”
“说实话如何能算告状呢?”江玄瑾慢条斯理地抽出旁边紫阳城送来的信,往桌前一放,“这件事,也该让徐姑娘听听实话。”
江深一愣,起身去拿了信,拆开看了看,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江玄瑾翻着手里的文书,漫不经心地道:“恭喜二哥,后继有人。”
孤鸾诊出有孕,算算日子,刚好是他离开之前怀上的。
“还真是有缘无分啊。”江深笑出了声,把信往桌上一按,“如此一来,她是更不可能跟我走了。”
“若是没有这件事,二哥会休了孤鸾催雪,迎徐氏一人归府?”江玄瑾问。
江深凝重地摇头:“你明知道不可能,孤鸾催雪跟了我多少年?让她们走,走去哪里?”
“那二哥还追来这里做什么?”江玄瑾不解,“你明知徐氏是为何离开的。”
缓缓阖了眼,江深抿唇不语。
江玄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了然:“二哥没哪里不好,只是徐氏不适合你,且放了她罢。”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隐隐能听见外头庭院里的人声,还有后院里的鸟鸣。
半晌,江深才沙哑着嗓子道:“我放过她,她会过得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