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看我儿子的成绩,我就不问他考几分,我就看他班里头排名是多少,他要考个五六十分,班里能进前十我也说他靠得好,要那么高分数干嘛?多考一分两分的又不能拿来吃。我说这次搞素质教育没做,国家做得对!早就该素质教育了!你们说是不是?”
边上一大群这辈子都没考过哪怕一次满分的老头子,大清早端着杯装的米酒,一口面一口酒,纷纷举杯表示老板娘说得没错,光会考试有个鸡毛用,真正的聪明人不是考出来的!
类似的对话,在全国各地上演。
林淼明显感觉这股歪风是在替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背书,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一群原本最应该痛斥所谓“素质教育”的老百姓,反倒还兴高采烈地替“素质教育”说起了话。
但这又并不能怪他们。
毕竟提“素质教育”的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老板姓不懂里面的门道,被洗脑也难以避免。别说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就算是读过书的,特别是那些未出校门或者刚出校门的年轻人,也照样轻而易举就会被某些鬼话所蛊惑。
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直到20年后,“素质教育”的谎言才逐渐被人戳破。
而在这谎言横行20年里,中国的教育质量,整体上其实是在下降的——单以林淼目前就读的东瓯中学为例,2010年之后,录取分数线就逐年下调,从700分一路降至640分,而总分则只少了30分而已。虽然这里头,也有人口比例失衡,考生人数减少的原因。与“素质教育”直接或间接挂钩的“自主招生”,也是等到2020年才被正式取消。
总之一句话,特权阶层说话办事,一般老百姓不到自己吃亏,根本不可能想明白规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中国的幸运则在于,因为长达十几年的经济快速增长,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也有了可以在某个角度上和特权阶级家庭孩子正面掰手腕的机会。
参与游戏的人多了,特权阶级打着“我是为国家好”的旗号的戏法,自然就变不下去了。
几十万双眼睛,都特么看到你们作弊了啊!
林淼不想招惹是非,把这些话全都埋在心里,敌不动我不动,尽可能地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这半个月来越发受老百姓轻蔑的考试上。五月底,林淼完成了化学、历史、地理和英语四门科目的会考,剩下语文、数学和政治,就是明年的任务。至此,他也终于完全进入了高考备战状态,明年文理分科之后,他将不用再像其他高二学生那样,还要继续花多余的时间在理科科目上。所以说起来,林淼一边在心里鄙视特权,一边自己却占尽了特权的便宜。
人生就是这么讽刺……
“下个月就期末考了,这个学期真是飞一样快啊。”过年之后,连续几个月都没过问过公司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不舒心的情况发生,林淼简直轻松愉快得飞起。
连带着,身高也蹭蹭往上涨,眼见着就比永远不好好吃饭的晓晓高出了快半个头。不过还是受限于基因,其实也就堪堪达到这年头普通东瓯市小孩9岁的高度,130出头而已。
跟营养状况普遍良好的95后、00后们,那是绝对没法比的。
晓晓对林淼抛下她独自长高的现状很无奈,唯一的好处就是她挽住林淼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时,感觉身高差舒服了许多。是一种能让她靠得很安心的舒服。
就像此时,夕阳斜照,奔驰急驶。她贴着林淼,林淼拿着报纸,两个人一起放学回家。天气暖洋洋的,她今天破天荒地数学考到了生涯最高分的78分(全班倒数第一),心里也暖洋洋的。岁月如此静好,让她差点靠在林淼身上睡着。
然后林淼哗啦翻开一份魏军让他买的《沪城早报》,只一眼,上面一篇文章就让他微微一顿。晓晓循着林淼的目光,探头一瞥,念出了报纸上的那个标题:“披着棉衣洗澡……”
四天后,伴随着突然间炒热的举国“素质教育”大讨论,《新思维》作文大赛组委会宣布,大赛第一届获奖者圆韩,出版长篇小说《万物生》。
隔天,《沪城早报》突然公布《新思维》第一届作文大赛的名单。
林淼的三等奖,赫然位于其中。
“有些人,好像皮痒了啊。”淼爷跟洛漓打电话的时候,这么对她说道。
小萝莉很暴力地回答:“打一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