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她这次打过来,应该是假惺惺的装作问候安慰我,实质却是想要挑起我的难过,让我更困在丢失孩子的牢笼里不能自拔。
我没有心情满足她。
握着手机,我任由这一串铃声响了一阵戛然而止,再把它随手扔在一旁。
就在我又要抱着毛绒熊继续用安睡来圆满我的悲伤,醒过来的肉松包它可能是因为找不到与它日夜相对嬉闹一年的小宝,它跑过来叼我的裤子,仰起脸来可怜巴巴。
我竟到了与一只狗子同病相怜的地步。
强撑着打起精神,我爬起来给肉松包撒了点狗粮,再给倒了点牛奶。
这只狗子,终是辜负我与它同病相怜的情怀,陪伴它几百个日夜狗子的消失给它带来的慌乱,被食物冲淡,它吃得分外欢畅。
滞滞看它一阵,我回到刚刚窝身的位置,我的手机屏幕再亮了起来。
果然与我预想的没有太大差异,刘深深如此说:唐二,出差回来,我听公司的同事说了这两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知道或者此刻你需要的是平静吧,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你几句。你和张代的宝宝,肯定会逢凶化吉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你自己,不然等宝宝找回来,你倒下了,谁去照顾它呢?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宛若立在神坛之上的刘深深,她这么接地气说着横扫各大家庭伦理言情偶像惊悚悬疑等等电视剧里都会出现的,安慰人的台词。
滑稽而讽刺。
可我笑不出来,也无力吐槽。
把手机扣起来再次扔开,我又抱着熊靠在沙发边上,瞌上了眼睛。
我正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往我的身上盖。
激灵,我睁开眼睛,只见保姆阿姨正捏着一张毯子,作势要往我的身上放。
与我目光对视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太太,我见你睡着了怕着凉,我…”
那一声太太,喊得我心潮涌动,酸意成群。
阿姨刚刚来这个家时,她第一声喊的我,是叫我小二代妈,是张代不知是认为这个称呼太长太麻烦,还是别的原因,他就让阿姨喊我太太了。
现在,我只觉得,我太他大爷。
再难受,我也知道我无法责怪她,在香蜜湖时没能抢得过李达,让李达把孩子弄走。
毕竟我知道李达做事的执行力度,确实很少有人扛得住。
稍稍起了起身,我说:“阿姨,你休假吧。你先休假一阵子,这阵子工资照算,后面怎么样,再说。”
把毯子盖我身上,阿姨忽然抹眼泪:“太太你对我那么好,我对不住你。是我没看好小宝宝,不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我对不住你。”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她与我一样,为小二代掉下眼泪。
勉强撑住,我轻声说:“不怪你。阿姨你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忙不迭的摇头,保姆阿姨:“张先….不,我不会吵你的。我不会吵到你,太太你别赶我走。”
也罢,她想留下就留下吧,毕竟现在这个地方对我而言空旷冷清得可怕。
点头,我说了句你随意,随即翻身背对着她,抱着熊裹着毯子,彻底合上了眼睛。
可能是悲伤太重拽得我太累,我很快又沉沉入睡。
醒来时,斗转星移间四周已经是暗黑一片。
我抓过手机看时间,上面多了几条未读信息。
果然我唐二弄丢孩子的事足够轰动,戴秋娟,胡林,谢云,陈诚,甚至是已经很少与我有交集的郑世明,都给我发来了安慰。
而陈诚,他更是主动提出我可以休养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回去上班了,随时回去。
但别人再情真意切的安慰,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现实里真实的刺痛它仍旧像是顽石般的存在。
我一条信息未回,我关掉了手机屏幕。
在黑暗中保姆阿姨轻声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说不要,她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这就很好。
握着手机,我迟缓一下,却是主动发了个信息给李达:你说的那个刘警官的电话能给我一下么?
可能是怕我再次对他起质疑,李达很快回我,他不仅仅给我提供了刘警官的手机号码,还把他单位详细地址他上班的时间点,也给我发了过来。
我终于死心,不再抱着是张代设局把小二代藏起来的可笑念头。
将这些信息刻在脑子里,我在黑暗中前行摸索着开了大厅连接院子的门,在春寒料峭中整个人倒卧在鸟巢椅里,仰着脸等待天亮。
我总不能这样颓下去。
我也无法将跟进小二代情况的事,交付给张代去全权处理。
毕竟他在我这里,已经一无是处不可信任。
天麻麻小亮之际,我拍掉身上浅浅的露水,不像被刘警官当成神经病而不配合告知我小二代丢失的细节,我强撑着洗漱了一番,再换下了身上被磨出小孔的病号服。
我准备出门时,李达给我打来电话,我按掉。他反复打了几次,我都是按掉。
然后,他信息我:唐小姐,你伤口该换药了,我带医生直接到你家。
我没回复,驱车前往派出所。
没想到,我会在派出所门口碰到张代。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上穿着的是我在孕中期和戴秋娟去逛街,顺手给他买的外套。
一阵恍惚,但我很快收回目光,当作没看到他似的径直往里面去了。
接待的民警小哥很热情,很快将我带到刘警官面前。
虽然是板着一张严肃脸,刘警官确实很尽责,将案发当天的所有细节,与我一一说了,他还安慰我,带走小二代的那个人贩子这条线,警方已经跟进多时,掌握的信息也很多,追回孩子是迟早的事,让我不必过于忧心。
这算是暂时还有点药效的救心丹,我客气谢过刘警官,出来。
让我意外的是,张代他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