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我这个人挺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像我这种人在深圳,相对于那些社会高层精英而言,顶多算是混了个饱饭。我也承认,我虽比下有余,但比上确实一般到不能再一般。
可我从来都有觉悟,我从来不认为我就是那种摆在货架上被标价的商品,我也极其厌恶这种代表着蔑视的标签。
可现在让我心胸气闷的并不是眼前这个****他再一次给我贴上标签,我更侧重的事是,张源好歹比张代年长5岁,如果说他以前小不懂事,因为他妈妈的离开责怪上张代,可二十多年已经过去,他已经成长三十来岁的模样,他的智商情商却没能跟上来。他依然无法作出判断,那就是出生不是张代能选择的,造成那种不可逆转结果,也不是张代可以选择的,张代却为此付出了二十多年的煎熬。而现在这一场煎熬还是不能戛然而止,眼前的这个****,对张代的蔑视不屑,依然存在着!
眼瞅着张代被这般奚落轻视,我内心的惊涛骇浪翻涌得可想而知,然而我也清楚我今天坐在这个看着高高在上却毫无素质低到泥里的男人面前,代表的不再是我个人,而是品博,再想想再进来之前张代对我的叮嘱,我权衡一阵,强忍着怒火,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口吻:“张总,你以前的思想品德老师,还联系吗?”
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以这般蹿频的模式接上他的话茬,张源明显一愣,可他很快一脸冷傲:“你这样的套近乎方式,确实新奇。但我讨厌所有与我不在同一个层次,还费尽心机与我套近乎的人。”
我泰然自若地笑,自顾自继续说:“前几年我回家过年,跑去小学溜达了一圈,好巧不巧的我碰到我以前的思想品德课老师,我跟她聊得很欢,聊着聊着我给她说起我认识的一个人,我当时只管说得开心了,却不想我的思想品德课老师却沉默了。”
可能张源这丫,智商都暂时用去装逼了,他很是轻易被我带偏了。
脸上敛起一层疑惑,他再次掏出一根烟叼嘴上点燃,喷出一个烟圈:“呵呵,你那个老师是不是感觉有你这样的学生,是她的耻辱?所以她沉默了。”
我点头:“确实是的。”
停了停,我又胡扯:“因为我当时就是跟她吐槽着我认识的那个人,而我的思想品德课老师认为,所有在背后讨论别人,用不太友善的话恶意去中伤去蔑视别人,都是一种极度缺乏素质却不自知的行为。她以为她把我教得足够好,她万万没想到我变得那么素质堪忧,那么素质低下,那么教而不善,她觉得我在背后嘲笑奚落踩低他人时,那副嘴脸实在过于难看,她以我为耻,所以沉默了。”
循着我这番话,张源的嘴角越抽越快,最后抽搐成一团,他的眼眸中渐渐露出骇人的暴戾,他瞪着我:“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是不是?”
好吧,我说之前还担心他智商不够,听不懂我这七拐八拐骂人的话,现在看他的反应,我放下心来了,至少我的口水没白费啊。
不过我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也知道有时候口水战嘛,不一定非要在明面上分个胜负,只需要把对方噎得要死要活又无法一下子找到出口,就算是超神了。
所以,我神淡气定怎么职业怎么笑:“张总,只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师,一时忍不住就跟你多分享了几句。现在我想想,我确实在不恰当的时间说了不太恰当的话,希望你不要过于介怀。”
脸上的肌肉微微抖了几下,张源的脸色极其难看,不过这样的难看也就持续了十几秒,他很快恢复正常,再见目光越过来,落在我身上,已经是玩味的审视。
任他怎么肆意打量,我安然接下,慨然不动地静坐着,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
这样不见半点火星却弥散着浓浓火药味的沉默对峙,持续了将近三分钟。
冷不丁的,张源毫无情绪地笑了笑,他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你是觉得,你好歹攀上了张代这棵大树,所以工作得怎么样,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吗?”
故作没听懂张源的揶揄,我笑笑说:“我刚刚没注意听清楚,张总你说你喜欢爬树啊?相比爬树,我更喜欢爬山。不过爬树也挺好的,这个爱好挺别致。”
简直就跟京剧里面那个专门变脸的人似的,张源的脸又是一个铁青,他的肩膀重重抖了一下,他似乎是在很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唐二,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肆意挑衅。我不是你这种程度的货色,可以得罪的人。你别以为攀上张代,就算是有了靠山,在我看来,他比不过蜉蝣,我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捏死。”
看着张源这孙子,几番拉锯下来,一直被动地承受着我暗里的强势呛,而找不到释放的窗口,我心里面的暗爽堆成一座小山,也知道玩够了就得收,于是我赶紧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赔着笑脸:“张总,大有集团愿意朝我们品博抛出橄榄枝,那是我们天大的荣幸。在得到过来与张总会面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后,我受宠若惊下高兴到不能自己。不瞒你说,我是特别想促成这份合作,所以可能有些用力过猛,想变着法子与张总套近乎。但我现在意识到,我这样的方式可能错了,毕竟大有集团是个大公司,张总的职业素养也摆在那里,我不该妄想着走什么邪门歪道。希望张总,可以包容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子,刚刚的言辞失当。”
眉头彻底拧成一个似乎永远也打不开的死结,张源的嘴角动了好几下,他似乎憋着什么,可他终究还是压制住了自己,闷着声音说:“我每天都很忙,不像你这种混日子的人,有的是时间。你把品博的资料拿出来,我看看。”
就差在心里面打鼓庆贺了,可我表面依然温顺小绵羊的姿态,从容不迫将资料抽出来,放到了张源的面前。
睥睨了我一眼,张源抓起那份资料,随意摊开,眼神不断在上面飘来飘去的,约摸十分钟后,他将资料盖起,再看了看我:“你这里夹带着的部分材料报价单上面的单价,都要比你们给到中州的价格贵8%,我没说错吧?”
这个嘛,张源确实没有说错。
但是,这倒不是我想跟他耍心眼,而是我带过来的这份报价单,是我们公司对外的通用报价。至于给中州的那个价格,完全是我们在与中州签署订货协议时,双方协商后得出的价钱。
虽然说电子市场,很多物料的价格已经算是透明,可面对着这么大订单的合作,这么大利益链的交付,品博给到中州的这个价格,在很大程度上有做密保工作的。
而张源他知道这个价格,那肯定是品博或中州里,有一方向他透露了这个信息。
我能确定的事是,这个单价,除了郑世明,谢云和我,还有财务部的总监知道,其他品博的人员是不可能知道的。
至于中州那边,应该是采购部,仓库以及财务科,都会对这样价格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