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顿时噤声,纷纷提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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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领令发动进攻的铁浮屠们停在了距离高地丈余远的地方,齐齐打量着前面那个被他们的主帅一剑击下马背的少年。
少年的胸甲上被划开一大道口子,殷红的血透过征衣,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他艰难地从爬了起来,以剑驻地,颔首皱眉看向耶律明觉:“大王子这是放弃归降,要与我军一战了?”
“夜北从无不战而降之人,叫墨冥辰出来,他若能赢了本王子,本王子自当双手奉上幽州,臣服大齐。”耶律明觉摸了摸颈间被划破的一道浅痕,看向月照的眼中少了几分轻蔑。
他是认得这个少年的,当初在猎苑见过,此人是墨冥辰的亲随之一。
刚刚那一剑,月照若是再近一寸,他的脑袋大概就要被削飞了。
“大王子如今的身份,哪配得上与墨帅一战?”月照挑眉,提剑指向耶律明觉,“月照不才,愿与大王子讨教一番,大王子可敢应战?”
“就你现在这样,上马都难,还想挑战本王子?”耶律明觉冷笑了一声,眼见月照咬牙跃上马背,他将手中的重剑一横,策马朝月照奔杀而去,“本王子便先与你一战,你且放心,本王子敬你这份胆魄,必会留你全尸!”
夜色笼罩的铁线河畔,万余铁浮屠驻马静静看着前面对战的两人。
草原上的人以武为尊,此刻负伤的少年挑战他们的主帅,他们也没想过要趁此进攻,那孩子虽不自量力,却也算又胆气,他们要给他留一个体面的死法。
月照带人冲锋的时候,本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可惜了他本事还没练到家,那一剑终究是差了一寸。
耶律明觉的那一击重创,已叫他清楚两人的差距,可是,便是如此,他也不愿撤逃。
他已经不奢望杀耶律明觉了,只想借此拖住夜北军,只盼着王妃他们能趁着这点时间,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如此一来,他也算是没有辜负了主子当初的嘱托。
月照有心拖延,招招以守为攻,饶是这般,十数招下来,不仅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
躲闪的间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后方犹豫想往前来相助的烨火教弟子,目光一划,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铁浮屠们。
他现在很想大喊,让朱护法和其他那些愿意跟他留在此处对敌的人迅速撤离。
这些人,本可以按照王妃的计划,在夜北军攻上来的时候就撤退的。
可就因着他的异想天开和不自量力,他们豁了命要陪他赴这一场必死的战役。
月照在马上侧身,虽躲过了直刺过来的剑锋,却见耶律明觉就势横剑一击,厚重的剑身打到他左臂,震得他差点从马上跌落,右手的剑也被震落了。
“你在此与本王子纠缠,是在拖延时间吗?”耶律明觉见他失了武器,挑眉大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重剑,飞快地朝着月照颈间削去,“本王子后悔了,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本王子的敬重。”
他们过了十数招,耶律明觉也察觉到了月照的只躲不攻。
原以为齐军之中还能有这么一两个有胆识有魄力的人,却不想原来他们全军上下都是些不讲信用,喜用诡计的狐狸。
眼下这少年拿命来拖延,想来那高地后面必有蹊跷,耶律明觉也不耐烦继续与月照纠缠,只想赶紧冲过上去看看。
月照已没有力气再躲闪,余光瞥见剑锋上闪烁的寒光,他咬牙闭上了眼睛。
想想还真不甘心啊,他原本是跟着王妃来救主子的,如今主子生死未卜,他自己却要先交代在这里了。
从前主子说他练武不勤,只喜欢躲懒和添乱,他还不服气呢。
要是早跟拂衣一眼勤加练习,行事多几分稳重,他今次也不会死得这么丢脸了……
重剑落下的那几秒,对月照来说,恍若余生一般漫长。
漫长到他都在心里将过往懊悔的事情想了一遍,再想到那些关心爱护他的主子和朋友们,脑海里都浮现了少时被墨冥辰救下的情形,那预想中的重击还没有落下来。
月照从自己的思绪中猛然回神,还未睁眼,就听到了近旁兵器相击的声音,惊得他身子一颤。
“你还没晕过去啊?”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下一瞬月照就觉自己被人一把抓住后领甩飞了出去,“没晕就赶紧先撤,别碍着老子打架!”
“他伤得这么重,严斌你是想要他的命不成?!”
月照急怒声中睁眼,恍惚间发现自己被从马背上甩飞后稳稳落入了一个女子的怀中。
“曲堂主!”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刚张嘴,大口的鲜血便涌了出来。
月照还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那边抢了月照战马的严斌几剑逼退耶律明觉,眼见他身后的铁浮屠要攻上来,严斌扬声大喝:“青阳王与齐军已攻破王庭,取了耶律寒邪的首级,夜北已亡,尔等还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