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从深夜一直持续到东方天际泛白之时。
墨冥辰所率的七万齐军将欲趁夜东去的五万铁浮屠挡在了离营百里之地,两方于此混战数个时辰,就在铁浮屠打算全力突围之际,却突然听得后方战鼓齐鸣,数万晋北军在云惊天的带领下,沿着铁线北岸,自夜北大营的方向奔杀而来。
耶律寒邪才惊觉后援已被断,眼看齐军要将他们前后合围,不敢再恋战,率众仓惶北逃。
汇合后的齐军直追出去二十里后,墨冥辰便传令鸣鼓收兵。
“这几年来铁浮屠战力不见涨,败逃的速度倒是比从前快了不少。”云惊天勒马,眺望远处跑得都快没影的铁浮屠,惋惜地摇了摇头。
自锻造营送来几辆助他们渡河的战车后,他们就一直在等今夜夜北军分兵东去。
夜里在接到斥候来报说对岸有铁浮屠离营后,齐军就兵分三路,墨冥辰帯七万人先行来此拦截,他与贺敬亭带着余下兵马,在耶律寒邪离营半个时辰后,才借战车横渡铁线河,直接杀进了夜北大营。
如今贺敬亭还带着宁州的军队在营地那边与夜北对战,他发现离营的是耶律寒邪后,特意带了晋北军东来驰援,本是想与墨冥辰前后包抄,让耶律寒邪和这些铁浮屠全部葬身于此,谁成想一向好战的夜北军们如今做起逃兵来,那速度简直无人能及。
“铁线河一破,我们与夜北的下一战就是攻破王庭了,耶律寒邪已身负重伤,待得来日攻城,王庭中恐怕已另立新主了。”墨冥辰颔首看着霞光渐染的草原,抿唇轻笑道。
“身负重伤?”云惊天愣了一下。
他自后方来援,还没能跟耶律寒邪交上手,那人便急令撤逃了。
他们没有紧追,是担心往前会遇上夜北援军,早知道耶律寒邪是负伤奔逃,他们何必打得这么保守,直接追上去夺了他的性命岂不是更好。
“他被本帅一剑破甲刺入左胸,再如此奔逃,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墨冥辰抬手比了比自己心口的位置,得意地说。
云惊天听他的语气,刚想笑他孩子气,转头的一瞬,却见墨冥辰提剑的手一松,整个人直接自马背上栽了下去。
“墨帅!”云惊天骇然大惊,飞快跃下马背,等得将人接住,才发现昏迷的墨冥辰面色惨白,左腹处的铠甲破损,殷红的血已染透了下面的征衣。
云惊天这才明白了墨冥辰没有继续追出去的真正原因,他扯了披风将伤口紧急包扎一番后,便亲自带着昏迷的墨冥辰率军回撤南岸大营。
墨冥辰是在入夜后才转醒的,彼时北岸的战事已歇。
昨夜齐军突然渡河,打了夜北军一个出其不意,云惊天将他送回大营后就带兵支援尚在酣战的南陵王和众将士,两军打了一天一夜,除却特木勒所率的几万铁浮屠突围北逃外,余下夜北军已被齐军全歼于战场。
因着主帅负伤昏迷,云惊天他们也没穷追不舍,战胜后就领兵回防了。
墨冥辰醒后不顾拂衣和云殊的劝阻,起身于主帐和众将军商议军情。
他们此番大挫已大挫守护王庭的夜北军,若非他在战场上受了伤,现在齐军只怕早已追至王庭百里开外了。
不过,比起他给耶律寒邪的那一剑,自己这点伤真算不得什么。
墨冥辰与几位主将合议之后,决定在两日后拔营北进,将战线直接推到夜北王庭去。
他们若能在这个月内拿下夜北王庭,余下各部都将不攻自破,这场打了四个多月的战事,将就此停息!
云惊天和几位将领离开主帐时,夜已深沉,待得姜长离又进来替墨冥辰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顺带絮絮叨叨嘱咐一番后,大帐里才又归复宁静。
墨冥辰捂着伤口坐在了床榻上,刚倒头要睡,忽然听到了外面响起低低的争辩声。
“拂衣,让他进来吧。”
墨冥辰扬声吩咐了一句,接着就见厚重的帐帘被掀开了一角,一身轻甲的云殊灵巧地避开了拂衣拽着他的手,挪步进了主帐:“听说你打算两日后拔营进攻夜北王庭,我也想跟你们一起上战场,所以来跟你请一道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