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荏苒二十余年已过,可那二十多年她一直神思恍惚,骤然清醒,当年种种对旁人来说已是遥远,对她来说却恍若昨日。
瑶丫头和她爹在烨火教的时候还好,那时候她不是忙着处理教中事务,就是被一众亲人环绕,热闹得叫她都没空去想那些旧事。
可他们走了之后,这偌大的烨火教顿时变得冷清了许多。
身边清静了,便也总是会忍不住去想过去种种,尤其是她现在还闲得发慌。
她对慕绥早是恩断情绝,只余了满腔的怒和恨,可有时候这恨意要比断不开的眷恋更磨人。
她不仅恨慕绥,恨柳絮衣,恨那些当年害苦了她的人,还恨自己。
恨自己当年的痴和傻,识人不清,错付一腔痴情却害苦了自己和两个孩子还有身边的亲人。
她这阵子一直在想,若是当初没有嫁进侯府做妾,而是在外祖去世后跟父母回了烨火教,那么多的悲剧是不是都可以避免?
这样的想法日日折磨着她,却是无人可诉。
京中常来家书,她爹和她女儿都旁敲侧击几次询问她要不要去京城与他们团聚,瑶丫头前几日送来的信里还说他们打算去滨州一阵子,问她想不想去玩玩?
教中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有南山斋的帮忙,她这个教主本也不需得日日守在这里,大可以像阮飞翮这般没事到处乱逛的。
可是她自己走不出去,仿佛自己踏出烨火教,再回到亲人的身边,又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伤害一般。
“以其整日在这里盯着账本,倒不如亲自过去瞧瞧,烨火教在宁州那么多铺子,里头埋了多少清辉和明河的眼线,你若不自己去处理,怎么能拔除干净?”阮飞翮见她这般,继续劝到,“再说南陵王府与星罗宗只隔了数十里,你今次过去,我们不正好先去打探一番,日后动手,心里也好有个底。”
虽然二十多年不见,可终归是故交,阮飞翮还是了解姜琳的性子的。
那十二年的光阴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凭这位姜大教主从前那跳脱的性子,若真叫她一直留在烨火教里,不出一年,保管要把她给逼疯了。
“既是你女儿的大喜,我这个当长辈的,自然是要去祝贺的。”姜琳默了须臾,敛了眼中的忧色,笑道,“放心吧,别的不说,贺礼保管够分量。”
烨火教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这还要多谢清辉那个大叛徒,虽说坏事做尽,这些年打点姜长离留下的产业却一点都不含糊,比之当年,这烨火教各大铺子和矿场的收成都已翻了几番。
阮飞翮见她应了,笑着道:“酒宴就在三日后,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明日会让婉儿来烨火教接你。”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林婉一直想来拜会姜琳,她前日刚从南泽回来,这次正好让她与姜琳同行,那孩子也是个活泼的性子,有她陪着,也好给姜琳添份热闹。
阮飞翮说动了姜琳,便也没再多留,出门来朝靠在墙边捂着脑袋,满眼幽怨地看着他的斩风点了点头,点足掠起,飞快地消失在了一片苁蓉的草木中。
交托的事情都办妥了,现在他要去南山客栈享用他家好徒弟让人从京城给他捎来的好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