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傅容芩早就无话可说,见与不见都没什么差别。
魏明玺听了这一番话就沉默了下去,似乎在认真思考傅容月的话,也在揣摩她的心思。
他目光闪着奇异的光彩,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容月,我以前小看了你。”
“嗯?”傅容月十分意外。
魏明玺捏着她的手指头嗤笑,露出一抹自嘲:“从前觉得你聪明伶俐,可总归拘泥于仇恨,有时候格局放不开。但你方才这番话出乎我的意料,倒让我有了些自卑的意思。”
“你也会自卑?”傅容月眨眨眼。
魏明玺神色悠远:“当然会。我还小的时候,虽然母妃深得父皇的喜欢,可因母妃不是世家出生,多少被人看不起,我那时候就想,将来,我要做一个好皇子,做一个能够让母妃荣耀万丈的王爷,让母妃因为我骄傲。我用功读书,练武也勤奋,但不曾想命运会跟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我在最好的年华残废了双腿。我一心以为,我将来会辅佐四哥或者五哥,成为贤王,可四哥和五哥就在一夕之间离去,连母妃也……初初的那两年,我自卑到了骨子里,看谁都不顺眼。”
所以……才会那么狠心的虐待别人,也苦了自己吗?
傅容月抬眸看着他,好像时光静止了,只剩下这个男人,和他的故事。
魏明玺仍旧活在自己的思绪中:“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就算知道父皇快要离去,我也不曾恐慌过。因为有你在,容月,有你在!”
傅容月的心一阵阵抽痛,握住他的手,这一刻,几乎无法开口。
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也即将离去呢?
魏明玺低头亲吻她,低低的呢喃:“如果你不在,我会……”
“你会怎样?”傅容月的心微微一颤。
魏明玺闭着眼睛:“我会疯掉的!”
对,疯掉!
他能想到的就这么一个词了,至于会怎么疯掉,疯了之后会做出什么来,他不可想象。没有傅容月的世界,不可想象!纵然说了那么多让人宽心的话,纵然也明白时光流逝两人都会老去,她必定有一天要走,可仍然无法想象!
对魏明玺来说,傅容月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妻,更是他人生中所有的光彩了!
字字句句都牵着傅容月的心,握紧双手,才死死忍住情绪不崩塌。傅容月闭了闭眼,不能再拖了,绝对不能再拖了,找到那个人宜早不宜迟……
两人缱绻相拥,说不出的知心话,而在另一个角落,风雨正欲来。
赵王府。
魏明钰自从得到消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彷徨和烦躁之中。沈昭仪的突然离去给他打击不小,不管错了多少,沈昭仪终归是他的母亲,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在自己的前半生中,正是这个女人给了他荣耀,也给了他前程的可能。故而消息传出的当天夜里,他同沈银渠商量了之后,当即就入了宫中。
寿帝对沈昭仪并无情分,加之沈昭仪也是害死惠妃的元凶,但总归一日夫妻百日恩,最终还是让柳皇后将沈昭仪入殓,一切都按照贵妃的礼遇来,只是规模礼仪上简单很多,也算是全了沈昭仪的心。
魏明钰扶灵送葬,忙完了整个丧礼后,人便颓废在自己的屋子里,已经有几天不曾入宫。只在屋子里饮酒度日,外事一概不管。
沈银渠安抚了自己的两个孙女,转头就来了赵王府,进了门,一屋子里酒气差点就将他熏翻了。
在案桌后找到魏明钰,瞧见魏明钰魂不守舍的憔悴模样,沈银渠气不打一处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一巴掌将魏明钰抬起敬酒的杯子摔得远远的,恨铁不成钢的劈头盖脸一顿骂:“看看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王爷的样子!走出去看看,大街上臭要饭的都比你强!”
“当然谁都比我强!”魏明钰醉眼朦胧,笑眯眯的:“谁都比我强,所以,都不要我……”
“谁不要你?”这话让沈银渠蒙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着急的将魏明钰从桌子后提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去管这些儿女情长!殿下,这些天你是不是都没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