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万年冷笑道:“雁北帮这些年横行西北,可我们秘隐却知道,雁北帮并非西北产出的帮派。二十年前,雁北帮还不存在呢,马啸帮主也不过是江南一富商的儿子。只因被朝中恶人觊觎万贯家财,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马啸帮主在亲人庇护下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从江南辗转流落到西北,结交了马匪的头领,这才留下生根。这些年来马帮主在西北纵横来往,好不快活,只是表面风光,内心怕是不曾忘记了当年的满门祸事吧?午夜梦回,不知故人可还曾入梦,来声声要马帮主为家人复仇?”
“你……你怎知道?”就在舒万年开口说第一句话时,马啸已经是面容惨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舒万年字字句句,揭露了马啸这许多年来藏下的心思,只乔凰宇同他知晓的心思,连云玄都不知道。
云玄愕然的看向马啸,按照舒万年的这话说起来,马帮主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乔凰宇也是面容苍白,握着茶杯的那只手骨节都隐约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内心涌起一股惬意。
他们小看了秘隐!
连这种陈年往事都能查到,秘隐究竟是什么来路?
从来没有像这么一刻,乔凰宇感觉到无力,他愕然的看着荷衣姣好的面容,内心涌起惊涛骇浪。
舒万年没回答马啸的问题,一笑而过后,继续说道:“马帮主的这位仇人,当年马帮主也有十六岁了,应该还记得是谁吧?”
“我不会忘记,我死也不会忘记,就是曲凌东那狗贼!”马啸旧事重提,面容在也绷不住,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
那是他一段伤心旧事,只对乔凰宇一人说起。
马啸并不是西北人,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生在风景秀美的苏州城,他们马家在苏州是有名的富人,他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落地没受过一天的罪。马家富有,苏州城的传闻里,说马家用来盛夜香的尿壶都是金子做的。可万贯家财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不幸,十六岁那年,马家终于惹上了祸事。
苏州城的太守曲凌东准备辞官,许是为了辞官前捞上一笔,找了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将父亲请去酒宴。
在席上灌醉了父亲后,将父亲送到了曲家一个庶出小姐的床上,为了坐实,又生生将那庶出小姐杀了,冤枉是父亲杀人,将父亲送去了大牢,不等细审,这曲凌东又找了山贼来冒充劫匪,将父亲抢出了大牢,随后,曲凌东再来拿人,将马家上下以劫狱、试图谋逆的罪名全部满门抄斩。
那一年的冬天,江南难得下了大雪,他是如何逃出的江南始终不愿去回想,一想,心就撕裂了一样的痛。
马啸闭了闭眼睛,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痛苦的往事不断在眼前冒了出来。
二十年了啊……
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官府来马家抓人,他的亲姐姐为了救他活命,不惜委身于那些卑鄙的山贼,终于换得他们将他带出了苏州城。他离开苏州城时,只记得美丽温柔的姐姐被那些肮脏的山贼扑倒在地,任意侮辱……
而他们马家的尸体,隔了两天他就在城外的乱葬岗上见到了!
恨啊!噬心彻骨的恨啊!
后来,他用尽了全力逃出苏州城,随着乞丐一路流窜到西北,最终因机缘巧合认识了西北的马匪,那马匪没有儿子,认了他做干儿子,尽心教养,更是将当年西北的马帮交给了他。这许多年,他拼命养大雁北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向仇人复仇!
可惜,直到如今也还没能迈出那一步!
时有梦回,马啸会数着日子推测,曲凌东这个老东西如今已经快七十了,再不复仇,这个狗贼可就要老死了,得了马家的万贯家财,手上沾染了马家那么多人的命,若到头来还让这个老东西寿终正寝,自己死也不会瞑目……
旧事重提,马啸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语气已经多了寒铁冷峭之意:“若是只想暗杀曲凌东,我早就做了。我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就是要让这狗贼尝到当初我马家的痛。可惜,这狗贼深居江南,退隐朝廷之后更是在苏州博了个好名声,是苏州的望族,听说他的儿子也有些本事,如今在朝廷里做着官,孙女还嫁进了王府里,可谓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我们远在西北,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舒万年没说话,抬眼看向荷衣。
荷衣含蓄的露齿一笑:“这世上的事情,越是简单越是无趣。正因为曲凌东道貌岸然,被打倒时必定万人啃噬,想想那个场面,一定有意思得很。”
“秘隐当真有办法?”马啸将信将疑。
舒万年傲然道:“这世上或许有很多事情秘隐做不到,但这一件,秘隐不但能做,还能做得极其漂亮,让曲凌东的下场比马家更凄厉百倍,这份大礼,马帮主可还满意?”
马啸沉默下来,这个条件于他,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边若有所思的乔凰宇用力拍了拍桌子,豁然起身,睁大了眼眸定定的瞧着荷衣,吐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来:“你……你是陵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