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换人悄无声息,等第二天傅行健得到消息赶到别院之中时,那死囚早就断了气。
傅行健也不死心,将她从脸到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一一验过,奈何唐宗的人手法实在高明,连苏绾小时候受过的小伤留下的疤痕都仿制得一模一样,傅行健最终还是相信了苏绾是真的跳井自尽了的话。
此时苏绾已经身在梅家,被梅向荣安置在客院之中修养。
她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府中上下谁都只当她是梅向荣养的女眷,说不定还是将来这府邸里的一员,对她颇为客气。
这年春天,梅向荣的大夫人生梅阑珊难产去世后,府邸里就毫无人气一般,大家对苏绾自然都很是殷勤体贴,盼着她能留下来陪着梅向荣。苏绾住了大半个月,也发觉了大家有意无意的关怀中,都透着这样的信息,越发心事重重起来。
开始,梅向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天下朝后,忽然听说苏绾不舒服,就到苏绾房中探望。
没想到刚刚进屋子,就看到苏绾伏在桌边挖心挖肺的呕吐,他急得面容失色,上前诊脉,苏绾却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梅向荣却仿佛被雷劈到了一般,半天动弹不得,好半天,他才面色苍白的呢喃:“你……有了。是傅行健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苏绾摇摇头,目光中露出几分悲切:“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府中继续待着了。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能再让你继续为难了。”
“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走到哪里去?”梅向荣急了。
苏绾十分坚定的说道:“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去处。”忽然又柔声说:“大哥,无论我在哪里,我总会记着你的好的。年前节日,菩萨跟前,我定为你和两个孩子祈福,请求上天保佑你们平平安安,岁岁吉祥!”
梅向荣认识苏绾已经多年,苏绾看似柔弱,但做了什么决定,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梅向荣苦苦劝了两天,知道她去意坚决,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亲自给苏绾准备了不少财物,又特意找了两个懂武功的妇人一路陪伴苏绾,送她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苏绾一直走了两个月,才找到了凤溪村。到了地方之后,她打赏了两个妇人,就在凤溪村安置了下来。
不过,她特意拖两人给自己带个话,说她没有刻意去瞒着梅向荣自己在哪里,是心中爱重他这个兄长,不想让他提心吊胆。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也请梅向荣不必频繁联系自己,天涯之外,各自安好。
梅向荣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哭道:“我怎想到,她说天涯之外,各自安好,竟是此生一别,永不相见!可恨傅行健这个老匹夫,竟纵容自己的妾室生生毒死了她!”
什么都明白了!
傅容月听到这里,心中已然知晓苏绾为何能平安逃离傅行健的掌控,安然生活到了凤溪村。
她闭了闭眼中,心中涌起难言的戾气,对傅行健的赶尽杀绝再多了几分憎恨。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她转身伏地跪下,哽咽着说:“义父对母亲的救命之恩,容月代母亲叩谢!当年若没有义父的援手,也就没有容月活生生的站在义父跟前。”
“傻孩子!”梅向荣激动得手都是颤抖的。不过,这一拜他没去搀扶,这是一个孩子的孝心,他不忍心拒绝,只是摸着傅容月的头柔声宽慰:“孩子,我之前一直不告诉你这些,是怕你知道了不好受,没来由的苦了自己,这才一直瞒着你。我只是没想到……你最后还是知道了。”
“义父……我为什么是姓傅?”傅容月抬起头来,目光凄苦:“难道我真的是傅行健的孩子?”
“你起来吧。”梅向荣伸手扶她,好半天才说:“这个答案本不该由我来回答你,不过你母亲不在了,并不怕她生气难堪,惹她心伤,说给你听也无妨。”
傅容月直起耳朵,心中怦怦乱跳,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梅向荣说道:“你出生的那一年,我并没在京城,不过在你母亲来的几封信中,知道她大概情况不太好,就早早替她找好了产婆,说来也巧,那产婆家中也有儿媳妇要生产,就在你出生的前一天,匆匆从凤溪村离开了。你出生那一天是雷雨夜,暴雨倾盆,山路湿滑,那产婆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去。凤溪村的人没办法,就托人从邻村找了个婆子过来接生。听说婆子到时,你娘已经给你折腾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后来呢?”傅容月见他停下,忙问。
梅向荣勉强笑道:“好在你娘命不该绝,硬挺着把你生了下来。你出生时一声没哭,是那婆子抱着你一直拍了一炷香,才终于让你活了过来。凤溪村不像京城,要洗三朝才能正式定名,当时那婆子就问你娘,给你取个什么名字。你娘感念她救命之恩,便请她赐名,那婆子看你虽然还是一团,但眉目间跟你娘很像,都是一样的花容月貌,就叫做容月了。至于你姓傅……那不过是后来你啼哭不止,按照凤溪村的风俗拜了个干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