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早起,傅容月照例到程氏的院子里去文案,刚刚起身,程氏就拉着她的手屏退了左右,说道:“容月还记得白氏吗?”
“白氏?”傅容月一愣,随即冷笑:“如何能够忘记?她害死我娘,又把我诓到京都来,还变着法子想害我,我要是连她也忘了,岂不是记性太差?”
这样尖锐的话语不免让程氏呆了呆,她叹了口气,才说:“我也同你一样,原本是讨厌她。不过昨天我在京都大道上看见了她,那模样却可怜得很。”
“哦?”傅容月挑起眉梢。
程氏道:“自从被侯爷休离后,白氏就回了白家。她的兄长对她原先还算不错,不过你也知道,他们原本是指望着容芩嫁个皇子做王妃,从此飞黄腾达的。可陛下给几个王爷选妃,容芩却没有选上,白家人对她的态度自然是大不如以前。原本呢,白家人想着傅容芩没当上王妃也没关系,嫁个贵公子也一样,就算傅容芩不行,也还有傅容慧。哪里想到傅容慧竟然失踪了……白氏以前就疼那孩子,傅容慧没了,她的心肝就像被人掏走了一样,整日里在白家哭泣,惹得兄长不悦,昨天就被撵了出来。”
白氏被白家人撵了出来?
傅容月眉眼一沉,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白家人有那么傻吗?傅容慧没了,傅容芩还没议亲,犯得着在这个时候得罪傅容芩吗?
她眼珠一转,随即就明白了白家人在打的什么主意!
程氏柔善,在傅家这么多年一直是妾室,在白家人眼里,她就是个奴婢而已。纵然如今白氏被休离,白家人也想当然的以为出此下策后,能让傅行健念在与白氏夫妻多年的份上对白氏有所帮扶,说不定傅容芩一求情,傅行健还能把白氏接回傅家。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就太不了解傅行健了!
当年那般喜欢苏绾,他也能狠着心让白氏对苏绾下毒手,白氏如今被他厌弃,纵然际遇再凄惨十倍,在傅行健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程氏……
傅容月看了看她,见她神色忐忑,心中一个咯噔,忙问:“程姨,你不会是瞒着侯爷将白氏接了回来吧?”
“那倒没有。”程氏叹了口气:“这事总归是要问过侯爷的意思,我不能做主。不过我见她确实可怜,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暂时在客栈安置,等问过了侯爷后再决定。”
“程姨糊涂!”傅容月忍不住站起来喝道:“白氏是为了什么被休离的,程姨难道是忘了吗?程姨在这种时候帮她,侯爷难保不会怀疑,当年害死高姨娘和陈姨娘的事情程姨也有份!程姨你若不是想跟侯爷作对,没事招惹她做什么?”还有一句话她没说,也没法说。
傅行健厌弃白氏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更重要的是,如今他知道了白氏和傅阅的奸情,哪里还会容得下她?
傅容月说完这些话,程氏已是愣了,讷讷道:“我也就是看她可怜……”
“要可怜,也应该是傅容芩去可怜她,程姨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傅容月摇了摇头,剩下的交给程氏自己去体会。
好在程氏还算信她,派了个丫头去给傅容芩送信,这事就没再提起。
她在程氏的院子里坐不了多久,理由说清楚了,又陪着程氏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开。商铺事情尚且有很多需要忙碌,加上傅清离京的时日渐渐近了,她也得为这位大哥打算一下。
眨眼十天便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七月十七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十里晴空一片云朵都没有。这一天也是傅清和宁平安去西北从军的日子。因寿帝特权允许,宁平安这一次的出行可谓是风光至极,不但宁家人相送,陛下更命几个新王代为送别,队伍浩浩汤汤的一直拥护着那个有些内敛的女孩子从宫门外到城门外,规模极大。
傅清混杂在宁平安的亲卫队里,身穿铠甲,轻装简从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头一路在人群里寻找自己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傅容月答应了要来送别宁平安和傅清,当然不会失约,她跟在傅行健身后,傅清一直到城门下才见着了她。
宁平安也看到了傅容月,远远的跟几个王爷客气的道别后,便策马奔来。她在西北军中长大,弓马娴熟,英姿不凡,头发束起如同男孩子,竟有一种决然的风采。
傅容月一直看着她走近,才迎上前去笑道:“平安,我看好你,将来你一定是大将军,可惜我不会武功,不然一定随你戎马天涯!”
“等我从西北军中回来,我带你去军中见识见识。”宁平安哈哈一笑,眉目间傲气乍现,完全不复第一次见面时宫中的胆怯。
傅容月与她击掌:“一言为定!”
说罢她抬眼看去,傅清正在宁平安身后微笑着看着她,听见她那句话,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彩。他对傅容月点了点头,低声说:“容月,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