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向荣摆摆手:“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没来由的有些闹肚子,梅珊试了几种药都没作用,他有些心慌罢了。对了,你今日找我是为了什么?”
“义父,你觉得陵王这人如何?”傅容月定了定神,摆弄着桌上的茶杯,小声的问。
梅向荣一愣:“陵王?”忽然,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你……你真打算嫁给他?决定了?”
“除了他是个残废之外,在义父眼里,陵王是个怎样的人?”傅容月低声说。
这话倒教梅向荣好一阵为难,他多年在这个朝堂上,深知议论皇子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他起身看了看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出了这么多年来不曾说过的心里话:“陵王啊,实在是可惜了。”
当年旧事真相如何,前世的她并不知情,一听梅向荣愿说,她忙追问:“此话怎讲?”
“陵王的母妃是懿德皇后惠妃娘娘。惠妃娘娘是陛下一生唯一挚爱,纵然陛下娶了那么多妃子,可惠妃对他而言,是无可替代的。外人不知为什么,我却因为一些不能跟你说的原因,知道一些始末。听说惠妃娘娘来历神秘,陛下微末之时,惠妃娘娘对他有扶持的恩情,只是后来,先皇将皇后娘娘许婚给陛下,惠妃娘娘才一气之下远遁京都,直到陛下登基后,派出大量的人手才将她找了回来。”梅向荣又喝了一口酸梅汤,才不急不缓的说。
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梅向荣神色忽转低沉,好半天才说:“惠妃入宫之后,直接就封了惠妃,陛下待她是专房专宠。只是事事不如人意,惠妃接连生了三个孩子,第一个孩子不满周岁而夭折。陵王是惠妃的第四个儿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九,他出生之顺利,让惠妃少受了很多苦,加之二皇子夭折后,陛下多少有些疑心宫里人,对陵王的看护便谨慎很多。”
“陵王如愿长大,音容笑貌像极了惠妃,陛下对他自然喜爱非常,在他周岁时,陛下特意为他大赦了一次天下。陵王享尽陛下疼爱,他自己又特别聪敏,三岁能背诗,七岁跟着侍卫学武,侍卫打一遍拳,他在旁边看着就能有模有样的做出来,陛下更是喜欢他了,等陵王到了十三岁,陛下已想要立他为太子。”
“可是……”说到这里,梅向荣话锋一转,沉下脸来:“就在那年皇家秋狝,陵王的座驾突然发了狂,将陵王从马上颠了下来。陵王的脚卡在马镫里,被马儿拖着跑了好远,他拼着力气跳下来,却被马儿踩断了腿。当时一片混乱,陵王被他的两位兄长救出抱起来时,一条腿软绵绵的,骨头竟碎成了一截截的。因为伤势太重,他再也没办法习武,也站不起来了。好好的一个天之骄子,从此性情大变,再也没了笑颜。”
马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发了狂?
傅容月眯起眼睛,后宫的丑恶,她前世从魏明钰嘴巴里知道得不少,自己更亲身经历过,她多少可以猜到原因。
只是……是谁呢?
他威胁到了谁,这件事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那么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
他!
突然,傅容月脑中跳出一个人的音容笑貌,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她意识到这个人,一下子惊讶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为自己这一刻的猜想吓了一跳。但是越想,越觉得这个人最有动机。
看来,是时候好好查一查了……
梅向荣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他继续回忆着当年那些令人惊心动魄的往事:“陵王再也站不起来,陛下怕他闷坏了,就找了最好的教书先生教他念书,可陵王脾气大变,将先生们都撵了出去,次数多了,加之陛下见他就心疼得厉害,慢慢的疏远了陵王。惠妃生了陵王后,又为陛下添了两位皇子,可是都夭折了,惠妃心力交瘁,身体大不如前,对陵王的操心又让她日渐衰弱,惠妃熬了苦苦熬了四年,终于与世长辞。”
梅向荣道:“惠妃离去,陛下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对惠妃留下的两位双胞胎殿下更是爱护,四殿下和五殿下也争气,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立了功劳。他们兄弟几人感情很好,对陵王自然多加维护开导,慢慢的,陵王也有了些许笑颜。可后来……战场上风云诡变,附属小国西凉叛乱,两位殿下领兵平叛,中了流箭,战死沙场。两位殿下死后,陵王将自己关在府中三天三夜,再开府门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梅向荣不无感概的叹息了一声:“其实他以前……是个挺爱笑的孩子,见到我,总喜欢喊我梅伯伯,缠着我要看我的针灸盒,不像现在……哎!”
傅容月静静听着,昔年往事藏着多少风云,她并不知情。但只要一想到魏明玺天之骄子,惨遭这些打击,不由就觉得心微微有些疼。
她第一次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爱笑了,一个人在极致的骄傲之后又遭受极致的痛苦,怕是连快乐是什么都忘记了,连怎么笑忘记了吧?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帮魏明玺夺嫡的决心。她望着手里的酸梅汤,终于低声向梅向荣坦白了:“义父,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仅要嫁给魏明玺,我还要帮他拿下那个至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