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昔说:“是的,这事儿现在已经捂不住了,已经捅到了北京。北京的高层震怒,蒋公子到处托人告状,情况对你很不利,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气愤地说:“他在江海开设赌场,聚众赌博敛财他还有理了,这他妈还是个讲道理的社会吗?”
余昔说:“你先别激动,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要后悔,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余昔的语气听起来还很平静,这说明至少她还没有乱,这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我说:“问题肯定要解决,这事儿我也想明白了,不过是早晚的事,早捅了这个马蜂窝早利索,免得日后养虎为患,等他做大了就来不及了。”
余昔说:“其实昨天夜里我就知道你带人去捣毁了蒋志兵的赌场,很多电话打给我,让我出面求情,我都婉拒了。小亮,虽然其中的内情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我并不打算制止你。”
还是师姐理解我,关键时刻她的态度给了我无比的勇气和信心。这时候任何人都可以不理解不支持我,只要有余昔的理解和支持,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由衷感激地说:“多谢师姐理解,昨晚我们其实无意动手,只是我妹妹在那里,我当时的目的只是把他带走,并不想与蒋志兵正面对抗。可是事与愿违,被逼着走到这一步。”
余昔平静地说:“现在跟谁说这些都没用,上面给了太大的压力,这时候不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主动帮你承担责任,反而希望你独自将所有后果承担。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一口咬定,你们是接到线报去抓赌的,别的问责一概不承认。我这么说的意思,你明白吗?”
眼下的形势我当然明白,这就好比院子里跑进来一条野狗,所有人都知道不把他赶走,早晚要在院子里拉一泡屎。可这条野狗有点来头,后面有人罩着,大家就都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在野狗即将在院子里拉屎之前,我出现了,试图将野狗赶走,野狗临走之前拉了一泡,现在到了擦屁股的阶段,谁会挺身站出来,告诉所有人:让我来。
不会有人站出来的,这个时候擦屁股的人只能是我,而且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是这个借口管不管用,关键是看话是谁说的。明面上是我跟蒋公子的斗争,背后其实是各种权力和利益的博弈。
我说:“我明白,没人愿意替我被黑锅,那我就背着呗。多大点事,杀人不过头点地,搜了一个蒋公子的赌场,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我扔进黑牢里吃牢饭。”
余昔笑了一声,说道:“那当然不至于,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上面的人自然有他们的考虑,不会因小失大,至少这事儿是你们在理,执行公务嘛,怎么都说得过去,他们也不好把这事摆到桌面上谈。”
这种事他们当然不可能拿到桌面上谈,明明违法乱纪的事,难道就因为他有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既往不咎?可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很多事根本就不管你有没有理,也不看你有没有违反乱纪,只看你的实力和身份,有实力有身份的人,放的屁都他妈是香的。
我苦笑着说:“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会也该起床了,刚刚覃市长的秘书打来电话,让我直接去市长办公室,我估计也是为了昨晚的事。领导们现在都急于撇清干系,等着我慢慢擦屁股吧。”
余昔说:“凡事不要急躁,有事说事,放心,我会在背后力挺你的。现在我只问你,为了我惹了这么大麻烦,你后悔吗?”
我心里突然一阵感动,余昔竟然以为我是为了他才跟蒋公子开战,其实我完全是迫不得已,可她还是这么想,让我觉得特别内疚。
我吸了吸鼻子说:“后悔什么。老子做的事从不后悔。”
“好!”余昔兴奋地说:“好样的,这回我总算没看错人。有你这个态度,我自然更加要全力以赴支持你,一定与你共进退。”
挂了电话我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心里五味杂陈。人内心其实都是软弱的,尤其在遇到难处的时候,心理格外的敏感脆弱,一句理解和支持的话虽然起不到多大的实际作用,但对精神的鼓舞却异常巨大。
正独自感怀时,有人敲门,然后我听到乔美美的声音说道:“唐市长,起床了没有,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下来吃了。”
我应了一声“起来了”,下床手忙脚乱穿上衣服,然后进卫生间里洗漱,洗漱完刮了胡子,我下楼到大厅里,看到几样简单却可口的早餐摆在餐桌上,乔美美坐在餐桌旁正望着我微笑。
我走到餐桌边问道:“杨洋呢,她还没起床?”
乔美美说:“我刚才去问过了,她还在睡,反正她起来也没什么事,就让她多睡会呗。”
我心想只要这个丫头别在给我出什么乱子,哪怕你睡到猴年马月呢。我坐下来吃了点东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八点,现在动身去市政府向覃康汇报时间刚刚好,于是起身到厨房,给杨嫂叮嘱了几句,嘱咐她看好杨洋,这几天让她老老实实就待在家里,哪里都别去。
我开车把乔美美送到财政局附近,然后调转车头往市政府开去。
车开进市政府后,我从车里下来,路上遇到不少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祟,还是确实别人的目光十分异样,来到政府大院我就感觉氛围很不对,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